叶秋漓喘着气,捂着胸口,惊魂未定,恬薇扶着她慢慢走,她才松了口气,冷静下来。
可不远处火光弥漫,实在骇人。
好在太平缸常年备满水,陆清旸指挥得当,家仆们动作也迅速,火势没有蔓延至其他地方。
司库房成了一片废墟,账房处也烧得只剩些黑焦木架,所幸无人伤亡,只是库房里面的东西,已然成了灰烬,账簿也烧得无影无踪。
叶秋漓遭遇刺客,好一会才缓过神来,赶到走水之处时,火已经灭了,看着眼前的焦黑废墟,她眼眸平静,心中却是一阵唏嘘。
这便是婆母的目的?
可之前那笔钱,不是依靠宋思卉给补上了,如今这番操作,又是为何?
她当真如此缺钱,不惜趁乱火烧库房?
这寿宴怕是办不成了,更何况,还出了柳尚书之事,如此这般,若还大肆操办寿宴,只会成为众矢之的。
瞧着眼前废墟,倒也无需叶秋漓开口,婆母自己便张罗着让司库房的人,将损失了何物,价钱几何,一一记上。
陆侯爷回来时已是深更半夜,他亦去了兵马司,不过事情最后移交到了锦衣卫。陛下有旨,由锦衣卫负责,兵马司同大理寺协理,务必严查此事。
天子脚下,上京城中,朝中大臣竟当街被人刺杀,此乃实在骇人听闻!
兵马司首当其冲,大抵是免不了被问责。
而辰王这边更是找上陆清旭,两人皆猜忌对方,可在无人之处见面时,都没有挑明,谢君辞甚至故作惊喜地开口:“此事,你办得出乎意料,很是迅速啊。”
陆清旭面色沉重,眼底暗自审视着谢君辞话语真假:“此事并非出自在下之手,上京还有一股势力在暗中搅弄风云,还望殿下多加注意。”
“并非出自你之手?”谢君辞不耐皱眉,眼底诡波四起。
“是的,影刹门做事,不会这般蠢。”
谢君辞半信半疑,“那会是谁?”
“敌人在暗处,且像是冲着殿下来的,殿下需准备好应对之策才是。”陆清旭做出站在辰王阵营之模样,冷静分析。
可辰王心中依旧不信,对于眼前的陆清旭,更是充满戒备猜忌,因为他总觉得,此事跟陆清旭脱不了干系,唯他知道自己想要柳建恩的命,自己前脚刚同他商榷,后脚柳建恩便被当街刺杀。
用的武器,还是他辰王府所用箭镞。
毫无疑问,父皇肯定会怀疑于他,但自己只要辩解清楚,应该不至于降罪,怕就怕君心猜疑之后,种下种子。
来日再有风吹草动波及于他,种子会生根发芽,长出猜忌藤蔓,一不小心,便会被藤蔓绞杀,天威之下,死无葬身之地。
谢君辞眼底叫嚣着冷怒,下颚线紧绷,目光死死盯着陆清旭,审视裹挟其中,盯着,盯着,一直盯着,直到看不出半分端倪,谢君辞才将目光移开:“父皇大抵明早便会召我入宫问话,你觉得此事,会不会是谢君州做的?”
“如今暂无证据,在下不敢妄言。”
谢君辞嘴角冷讽扯起,不敢妄言,是吗?
若是本王查出此事出自你陆清旭之手,波及本王在父皇心中信任,本王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你与本王既已合作,此事必得协助本王,明白否?”谢君辞眼底狠戾至极,想起接下来可能会面对的事情,心中怒意,便宛若浇了油的火堆,火苗疯狂上窜。
“敝人明白。”陆清旭收敛锋芒,放低姿态,恭敬颔首,可内心却犹如沉睡野兽,在他人看不见的深渊,戾气幽然滚动。
看辰王表现,此事并非出自他之手。
这背后推手,另有其人,如此以来,原来的计划,不知是否还能顺利进行?
这上京,怕是要变天了。
叶秋漓难以入眠,撑着脑袋回想今日之事,胸口闷得厉害,陆清旭回来时,她还坐在软塌之上,手中握着书册,心思却根本不在书上。
陆清旭掀开珠帘进来时,她才听到动静,抬眸看去,两人黑眸在烛光下相交辉映。
“夫君回来了。”
男人走过来,没有说话,只拉起她的手,将衣袖捋上去,细细看着她纤细白皙手腕上被人拽拉时留下的刺眼红痕,他心疼不已:“恬薇说,走水之时,有刺客趁乱入府,险些伤到你?”
“嗯。”
“疼吗?”
“还好,不疼,恬薇与绮兰护着我,没受伤。”叶秋漓看着男人眼睛,墨眸安静,淡然开口,“他们不是冲着我来,是冲着夫君来的,对吗?”
她一介女子,自小在深宅大院,犯不上得罪什么人,所以因果之间,这因,只会在她这夫君身上。
“抱歉,让你受牵连。”
辰王果然还是猜忌他可能过河拆桥,所以迫切想将可以拿捏威胁他的筹码,握在手心。
“夫君可否告知秋漓,你在外面,除了兵马司之职,可还做着其他事情?”她柔声开口,也并非在质疑,只是觉得彼此夫妻,到底要问清楚才是。
恬薇与绮兰身手那般厉害,陆清旭还能将她们伪装成婢女,送进叶府,又转而借叶府之手,送到她身边,今夜见识了绮兰与恬薇的实力,她没办法不多想。
陆清旭看着她明亮双眸,咽喉微动,宛若深潭般的沉寂双眸,隐隐划过一丝波澜。
辰王的人敢在侯府行刺,目的明确,如此一来,叶秋漓回到娘家依旧危机难解,柳尚书刺杀一事,那些人潜伏于地底的野心,正缓缓冲破泥土,冒出利刃。ωωω.χΙυΜЬ.Cǒm
陆清旭眼底隐忍,叶秋漓看他那般:“无妨,夫君不愿说,不说便是,只是多少有些担心。”
“大公子,侯爷那边来了人,叫您去前院书房一趟。”门外展鹏开口禀报。
父亲大抵也才回府没多久,夜如此深了,还要将他找去,想必也忧心柳尚书被刺杀一事。
“父亲找你,夫君且先去吧。”叶秋漓柔声道。
“你早些歇着。”
“无妨,我等你。”
轻柔声音划过耳畔,陆清旭看着她清澈双眸,心脏颤了颤,他掌心覆在叶秋漓侧脖摩挲两下,面色虽依旧高冷,眼底却渐起柔色,“好。”
难得听到她说这话。
他起了私心,也想尝尝这有人念他等他之感觉,便说了好。
陆清旭来到前院大书房,陆怀林轻闭双眸,单手撑着额头,坐在书案面前,黑白发丝,沧桑尽显。
“儿子见过父亲。”
陆清旭作揖行礼,甚是恭敬,在父亲面前,他连身上冷然戾气都收敛不少。
陆怀林缓缓睁开眸子,看着眼前之人,眸光渐显不耐,面对恭恭敬敬的儿子,他口中只冷漠砸出五个字:“你给我跪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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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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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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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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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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