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飞扬,夕阳当时,北风吹乱她们的头发,两个相拥的影子,被滚烫夕阳无限拉长。
“你可还好?”
“可受伤了?”
叶秋漓胡乱抹掉眼眶中不受控制流出的泪水,手捧住妹妹额前散乱的发丝,上瞧瞧,下瞧瞧,仔细看了每一处。
叶寒霜没绷住红了眼睛。
还以为阿姐会怪她不辞而别,不曾想开口却只问她好不好,受伤没有。
她拉着叶秋漓的手,碰了碰自己的后背,像个小孩似的,额头靠在后者肩上,在姐姐面前露出委屈道,“自己不小心给摔了,腰撞了。”
叶秋漓连忙探头去看,伸手一摸,腰间黑衣上全是血迹,“马车上有药,我帮你看看。”
叶寒霜呼吸沉重起来,是痛的,“不行,我要先去冀州给信国公他们送个物件。”
“很重要吗?”
“嗯,很重要。”
“先包扎上药,然后让我们跟你一块去。”
叶寒霜抬眸瞭望不远处能看见城池的冀州,最终点头,“好。”
他们两辆马车,谷老从后面那辆马车下来。虞霖,还有绮兰恬薇上前扶住她们,往马车走。
虞霖站在后面虚抚着,看着一身沧桑的叶寒霜,心里不是滋味,默默跟在身后。
谷老立即叫身边的人去找药箱,跟着上了同一辆马车,绮兰和恬薇虞霖,还有其余随行的人,都候在外面,马车上就谷老和她们两姐妹。
叶秋漓小心掀开后腰上的衣衫,瞧着骇人的伤痕,一看就是摔了许久,根本没有处理。
叶秋漓拿出水袋打湿手帕,小心擦拭干净伤口,才抹上药粉。弄完又摸了摸脉象,确定没有伤到内脏,她才松一口气。
叶秋漓心口慌张,手头沉稳地弄好一切,才注意到一旁谷老默默看着她们两姐妹,没有说话。
叶秋漓拿出自己的干净衣衫,给叶寒霜换上,一边换,一边请话谷老,“阿婆再给看看可好?我怕有遗漏的。”
谷老这才开口,“要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你看得很好,无须我再做其它检查。”
叶寒霜也说:“我身子没有其他不适,阿姐放心,你要相信自己。”
叶秋漓还是无声地又检查了遍,确定除去外伤没有其他问题,才问:“你适才说,有重要的东西,要送到冀州。”
“对,要赶紧进城!”
“那我们即刻去。”
虞霖挥鞭架着马车,最后一抹余晖没入西山时,两辆马车驶入冀州。
.......
入夜,京城。
辰王再次布阵攻城。
火药炸响,攻城车碰撞的声响,似要将这天撞出窟窿。
陆清衍静静硝烟弥漫的城墙,眼角静静,却又像是带着一抹笑。
打吧,好好地打。
他啊。
就等着坐收渔翁之利的一刻。
皇城内人心惶惶,宫女奴才们四处逃窜,一片混乱。
覃子嵩领锦衣卫和皇城禁军艰难守城。
陆清旭却带着影刹门的手下,暗中出了皇城,一抹抹黑衣身影,飞檐走壁,悄无声息地朝着城外走去。
皇城内,覃芫华找到覃子嵩,“二弟,让我去城墙上喊阵吧,你们不该将我救进来。”
覃子嵩不理解,有些生气,“长姐这叫什么话?难不成要我眼睁睁,看着你被军马践踏而死?”
“更何况你如今还怀有身孕。”
怀孕之事,若不是今日从她口中得知,覃子嵩甚至还不知道。
他手握武器兵刃,难不成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姐姐,为了他,为了整座皇城,挡在黑压压的军阵前?
“我的目的,就是拖延,父亲去冀州调兵,只要能多拖延一分,大家就多一分胜算。”
“就算你说的有理,我也不会答应,更何况先前那个畜生的架势,像是能被你拖延的样子吗?”
想到白日的事,一向沉稳冷静的覃子嵩,赤红了脸。
辰王根本不会在乎她的性命。
“他不会.......”覃芫华声音如蚊,可轻柔的眸子多了几分固执。
虽那人下令,从她身上踏过去的声音,还在脑海中回荡,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还是觉得,他不会真那么做。
就算是为了孩子。
他也不会真那么做。
“长姐你在想些什么,若他真在乎你,他根本就不会谋反这条路。”覃子嵩声音冰冷,握住覃芫华的肩膀,“你就在城门楼中待着,不要想其他的。”
覃子嵩说完就要走。
外面还需要指挥。
覃芫华拉住他,“我将令牌送去冀州了,我去城墙上喊阵,只要能拖到父亲的援兵,就有胜算。”
“什么?”覃子嵩瞪大眼睛,神色慌张起来,“那是给你保命的!”
“辰王谋反之事,所有人都有一半的胜算,唯独长姐你没有,所以父亲才将令牌给你,就是想要护住你的性命。你什么时候送出去的?”
“你和父亲想要护住我,可我不能这么自私。”覃芫华垂下睫毛,“你们谁胜,我都不会独活.......”
覃家世代忠烈,多少性命搭在沙场。
父亲亦是如此,忠心赤诚多年,只为国为民,唯一自私过一次,就是想要护住唯一的女儿。m.xiumb.com
因为他的女儿,实在是吃了太多的苦,从被赐婚开始,便身不由己。
女儿从来不说什么。
可他做父亲的,又怎么会不懂。
儿郎可以拼死拼活为自己闯出一条活路,可他的女儿,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所以他自私一次,将令牌给她,就是想要护住她。
可她却.......又交了出来。
覃子嵩鼻尖一阵酸楚,顿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覃芫华拉住她,“你们救我,证明阿姐我没有被亲人抛弃,能知晓这点,就足够了。”
真的。
足够了。
“就用我挡箭。”她莞尔一笑,释然至极,“嵩儿,好嵩儿,阿姐什么都做不了,但也总想做些什么,你就成全阿姐这一次,可好?”
“让我去吧。”
覃子嵩掌心捂住眼睛,肩膀颤抖,“不,不行........”
外面攻城的动静越来越大。
攻城车撞击城门,同叛军的号角声一同响起,刺入耳朵,黑夜越来越浓重,像是看不见来日的晨曦。
“你阿姐我,没有王令金牌护身了,怎么都是死,就让阿姐,死得其所,好不好?”她伸手轻轻拉下他捂住眼睛的掌心,靠近抱住弟弟。
曾经跟在身后的小屁孩。
如今长大了,比她高,比她强壮。
覃子嵩感受到她轻轻拍着自己的后背,像是小时候唱歌谣哄他时一样,温柔,亲和,“嵩儿听话.......”
“若有来日,来看我时,记得给你的小外甥,或小外甥女,烧个虎头帽,要可爱些,暖和些,这样到了冬天,就不冷了。”
“我去了。”
后背温暖的手缓缓松开,覃子嵩看着她转身离去,一抹单薄的白色身影,朝着外面城墙走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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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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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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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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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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