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的骡车全都去了白凤寺,杨妈妈只好去雇轿子,孟氏在巷子外面等着。
一驾骡车由远及近,昨夜下过雨,地上有个小水洼,车轮驶过水洼,泥水溅湿了孟氏的绣鞋。
孟氏下意识地往路边后退了两步,低头看到自己沾上泥水的绣鞋,骂道:“出门不带眼睛吗?”xiumb.com
骡车停下,孟氏以为车上的人要对自己赔礼道歉,正要开口理论,却见车帘从里面撩开,露出聂大娘子那张满是嘲讽的脸。
“哎哟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孟家的姑太太啊!”
孟氏早就出嫁,已是沈家人了,可聂大娘子却只字不提沈家,却把“孟家”二字咬得极重。
她早就看到孟氏了,自从那次在聂家,孟氏明知亲生女儿出事,却悄悄溜走之后,聂大娘子便看不起孟氏了。
当娘的对女儿不管不顾,能是什么好东西?
这条路能并排过两驾骡车,可聂大娘子还是让车把式把车靠着路边走,故意让泥水溅到孟氏身上。
聂大娘子打过沈凝,偏偏自家老娘和弟弟,却又想和沈家结亲,聂大娘子虽然不情愿,可是却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继续得罪沈家。
所以她一开口,便是“孟家姑太太”,聂大娘子对沈家只是没有好感,可是对孟家,却是恨得牙痒痒。
谁让孟家的女儿,给她弟弟戴了绿帽子呢。
孟婉那个小贱货,没有沉塘真是便宜她了。
孟氏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聂大娘子,真是冤家路窄!
孟氏冷哼一声,把脸别向一旁。
聂大娘子却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她打听到了,孟婉现在有家不能回,沈家不让她住,孟家也不要她也,她现在住在铁锅胡同的一个破院子里,和几个混子来往密切。
聂大娘子在心里把她那宝贝弟弟骂了一遍又一遍,元北这是什么眼光啊,满城的大家闺秀任他挑选,他却唯独看上这么一个狐狸精。
这年头,规矩人家,不会把房子租给年轻的单身女子,并非歧视,而是不敢,万一是从家里跑出来的,到时娘家人找过来,当房东的有理说不清,搞不好还要吃官司。
因此,孟婉想要租房子,就只能去那些贩夫走卒聚集的地方,这些人家手里缺钱,为了赚钱不管不顾。
可想而知,孟婉住的铁锅胡同是个什么地方了,那里住的要么是摆摊的小贩,要么就是做苦力的,孟婉的那位房东老太太,年轻时给行商做外室,后来行商走了,给她留下了这么一个院子,老太太就靠收租过日子,她那个院子里,以前住的全都是做暗门子的。
这些事,孟氏全都不知道,她托了牙人租房子,牙人说他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合适的,孟氏听说那院子独门独院,而且房东是个老太太,便觉得很满意,压根不知道这院子里以前住的是什么人。
可这事不是秘密,聂大娘子不费功夫就打听出来了,她原本是想去孟氏,把这事说出来,好好恶心恶心孟家人的,没想到却在这里遇到了孟氏,这可真是想睡觉有人递枕头,聂大娘子快要笑出来了。
“哎哟,恭喜孟家姑太太,你教出一个有本事的好侄女,啧啧,铁锅胡同那样的地方,可真是躺下就能赚钱,就是不知道孟姑娘赚的钱,有没有拿来孝敬你这位好姑姑呢?”
孟氏听得有点发懵,铁锅胡同那地方怎么了?还有,婉儿赚钱了?婉儿只会琴棋书画,哪会赚钱啊?
见孟氏一脸茫然,聂大娘子在心里啐了一口,果然,孟家人就没有好东西,女人一个比一个会装,小的会装,老的也会装。
“怎么,孟家姑太太还不想承认吗?你家孟婉啊,住进暗门子的院子,不就是要开张做生意了吗?哈哈,毕竟是蹲过大狱的人,行事就是有魄力,说卖就卖上了!”
孟氏终于听明白了,聂大娘子这是在说婉儿是出去卖的?是暗门子?
孟氏勃然大怒,她的婉儿玉洁冰清,要多清纯就有多清纯,这姓聂的是什么东西,竟然敢给婉儿造谣!
“姓聂的,你胡说八道什么的,我们婉儿贤良淑德,是白凤城里一等一的大家闺秀,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你们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
孟氏气啊,亏她还以为聂元北是人中龙凤,难怪婉儿看不上了,这都是什么人啊,就凭聂元北就这么一个姐姐,这门亲事也不能成。
聂大娘子今天就是冲着打架来的,这还没去孟家呢,先在孟氏这里练练手。
“呸,姓孟的,你们孟家的女儿自己不要脸,做出伤风败俗的事,怎么,敢做还不敢当啊!
是谁送上门和盗匪私会的,是谁让锦衣卫抓进大牢的,又是谁在铁锅胡同当暗门子做皮肉生意的,孟氏,你揣着明白装糊涂还不敢承认了是吧?
孟婉可是一直跟着你的,她长成这样,八成都是你教的吧,天生的下贱坯子,不要脸的小淫妇儿。”
孟家一向自诩书香门第,孟氏更是从年轻时就当自己是名门淑女,论起吵架,她连二太太都比不上,更何况是面对霸道泼辣的聂大娘子。
孟氏气得嘴唇发抖,聂大娘子骂出来的这些话,她硬是没有一句能接上的。
聂大娘子见她气得说不出话来,气焰更加高涨:“一个老贱货,一个小贱货,哟哟哟,你连亲生女儿都不管不顾,却把那个不要脸的小贱货当成心肝宝贝,该不会这小贱货不是你侄女,而是你和野男人生出来的贱种吧?”
“你......”孟氏的脸上刹时没有了血色,她指着聂大娘子,手指都在发抖,“你胡说八道,信口雌黄,造谣生事!”
聂大娘子冷笑:“说我造谣生事,那你到衙门里告我啊,现在就去,要不要我陪着你一起去,咱们到衙门里,让官老爷评评理,好好查查你们孟家的女人是不是偷汉子,是不是暗门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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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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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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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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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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