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鼓收兵时,夜凌霄命人清理战场,将所有北狼人的尸体就地挖坑掩埋。
聂君珩一身黑袍,自那尸山血海中走过,眼底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忽然,他停住了脚步,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抬眸望向某个方向。
清冷的月色下,似有一道身影正屹立在断崖之上,此刻仿佛正凝视着他。
聂君珩微微蹙眉,那双深如寒夜的眸子瞬间染上了一层阴翳。
“聂将|军,尸体已全部处理好了,您和世子先回城吧,剩下的交给我们。”
身旁,士兵的声音将他思绪打断,等他再回头望去时,不远处那抹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聂君珩也没在意,翻身上马率领大军先回了城内。
这一战,全军上下士气大涨,军心大振!围绕在幽都城上空的阴霾也终于消散。
援军抵达,也送来了短缺已久的粮草。夜凌霄提议,让将士们先养精蓄锐,准备充分后再对北狼人发起突击,一举夺回丢失的城池!
王魁道:“倘若没有雪狼,对付北狼人倒也不是很难,难就难在那些雪狼毫无人性,凶猛又敏捷,普通士兵根本无法抵御。”
“更何况,被雪狼所伤的将士们,个个身中剧毒,根本无法再上战场。”
“要彻底击败北狼人,末将认为,首先要先找到对付雪狼的法子!”
夜凌霄沉思片刻,道:“先让沈博凉为军中将士诊治,对付雪狼的法子,我会与聂将|军商量对策!”
王魁闻言,不自觉想到战场上看到的那诡异的一幕,他不解地道:“说来也奇怪,北狼人最擅长驯服雪狼,可今日不知为何,那些雪狼像是受到了某种震慑,突然间全部失去了控制,不再听命于北狼人的命令。”
“末将觉得这其中定然有所缘由,倘若能找到原因,打败北狼人将易如反掌!”
夜凌霄自然知道其中缘由,毕竟,当初去北塞押送粮草时,他便见识过了!
不过,他已下了死令,命所有人将此事隐瞒,王魁自然不会知道其中缘由。
其实,自那次之后,夜凌霄对聂君珩的身份便产生了怀疑,回京后便派人去查了聂君珩的身世,结果不出他所料,当初养育聂君珩的夫妇并非聂君珩亲生父母,他母亲当年难产而死,生下的乃是一个女婴!
真相不言而喻,夜凌霄不得不将他的身世和北狼人联想在一起……
见他失神,王魁道:“世子在想什么?”
夜凌霄回过神来,语气如常地道:“没什么,总会找到应对的法子,为今之计,是先安顿好受伤的将士和城中的百姓!”
“北狼人没那么容易被击退!他们一定会卷土重来!我们万不可轻敌!”
“是!末将明白!”
王魁离开后,夜凌霄单独找来聂君珩,两人一同来到城楼上。
寒风如刃,夜色如墨,城楼上,夜凌霄与聂君珩并肩而立。
寒风呼啸而过,吹得衣袂翻飞,两人静默,谁也没开口打破这片平静,一时间气氛凝滞,莫名有些诡异。
最终还是聂君珩率先打开了话题。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这里没旁人,世子有话不妨直说。”
城楼上燃着篝火,火光映衬着夜凌霄的脸,衬得他的脸忽明忽暗。
夜凌霄面无表情,只是看着隐没在夜色中延绵不绝的群山,语气如常地问道:“你心中可有想守护的东西?”
聂君珩道:“自然是有的!”
从一而终,他想要守护的东西从未改变过。
夜凌霄对这个回答似乎很满意,他紧接着又问他:“在你心里,可还有任何东西比你守护的东西更为重要和珍贵?”
聂君珩道:“没有,这世间任何一切,都比不上她。”
夜凌霄转头看向他,眼神锐利地盯着他,仿佛要将眼前之人看穿。
可聂君珩脸上没有一丝波澜,仿佛他所说的亦是他心中所思所想的。
夜凌霄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谁。
可他也明白,人世间最复杂多变的便是人心和感情。
他道:“倘若有朝一日,只要放弃她便能获得至高无上的权势,你当如何选择?”Χiυmъ.cοΜ
聂君珩眉心微蹙,这一刻,他仿佛猜透了夜凌霄的心思。
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层窗户纸,可谁也没去捅破。
“不会有那一日!”聂君珩目光坚定地看着夜凌霄,道:“她永远不会被放在选择的位置上!因为她是唯一!”
话落,聂君珩也不想在此问题上与他过多纠缠,便道:“世子早些休息吧,时候不早了。”说完,他转身便打算离开。
“聂君珩!”夜凌霄忽然转身唤住了他。
聂君珩顿了顿脚步,转身看着他,道:“世子还有何事?”
夜凌霄道:“将|军府既已修缮完毕,此次战役结束,你与凌雪的事,尽快提上日程吧。”
聂君珩微怔,一时还未反应过来,夜凌霄又道:“我妹妹千金之躯,你可不能让她受一点委屈!”
“别以为你们自小一同长大,那些繁文缛节就可省去!”
“三书六聘,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可都得按照规矩来!”
聂君珩先是面色一惊,而后情不自禁地扬唇笑了起来。
“一定!”他眼里笑意不减,语气轻快地道:“多谢世子成全!”
夜凌霄转过身,背对着他,故作严肃地道:“谢我作甚?你可别指望我替你在我爹娘面前说情,一切还得靠你自己!”
聂君珩垂眸笑道:“那是自然,此事便不劳烦世子操心了!”
夜凌霄负手而立,此刻竟也有一丝不自在,他低咳了一声,道:“时候不早了,你下去好好休息,这几日还有几场硬战要打!你可别关键时刻掉了链子!”
“好!世子也早些休息!”说罢,聂君珩转身下了城楼。
夜凌霄站在城楼上,垂眸看着聂君珩离去的背影,一时间神色复杂。
只见聂君珩步伐轻快,每一步都仿佛踏着春风而去,背影显得格外挺拔。
这一夜,聂君珩早早便歇下了。
他闭上眼,很快沉入了梦乡。
梦里,他仿佛看见凌雪一袭红衣端坐在喜床上,而他亦是穿着火红的喜服一步步朝她走近……
忽然,一道悠扬且空灵的笛声不知从何处传来,梦里的画面忽然变得支离破碎,床榻上端坐着的人也渐渐湮灭,一点点化为灰烬。
转眼间,画面斗转星移,美好的梦境化为炼狱,聂君珩赫然发现自己身处战场之上,目之所及,全是尸山血海!而他赫然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猛然惊醒,聂君珩早已大汗淋漓,一股恶寒从心底蔓延至全身。
耳边,那道迷惑人心的笛声似乎还在耳畔萦绕,可当他环顾四周去寻时,那道笛声忽然又戛然而止,仿佛一切都只是他的幻听!
聂君珩起身,在房中端坐良久,心中那股心悸的感觉迟迟未能缓解。
为此,他彻夜未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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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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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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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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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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