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魏国夫人,在京城。不过兰音儿打扮得足够足够珠光宝气,一看就是公侯之家的婢女。还带着两个仆人,奉上了厚礼。
这架势,让那有几分傲气的门子也换上了一副恭敬的神色,单独将兰音儿的帖子收了,就忙不迭地转身进门。
没多久,一个管事打扮的人,领着两个婢女走出来,先是向兰音儿行礼,然后跟着兰音儿来到我的马车前。
“魏国夫人在上,未知夫人驾到,有失远迎。”管事恭敬地一揖,“家中主人和主母礼佛去了,未可亲自来迎夫人,夫人恕罪。还请夫人随小人入内,到花厅用茶歇息。”
我们来之前,兰音儿就已经打听好,四姨母确实不在。之所以冲着这个当口来,我就是打算要趁着四姨母不在之时,将那些传言一一印证。
而目前为止,至少这家人借着我的名头乱收好处的事,是坐实了。
兰音儿听得管事这话,随即用我们先前商议好的办法,拉下脸,摆出怒色。
“府上好没规矩。”她不客气道,“你家连个官身和诰命都没有,我家国夫人亲自登门拜会,已是天大的面子。你也不必到京城去,就在这洛阳城里问问,国夫人这等身份,除了宫里的皇后和公主,还有谁当得这亲自登门四字?虽然主母不在,你家还有少夫人。莫非这位少夫人就如此金贵,竟是国夫人来,也不能得她亲自出门相迎?”
管事的脸变了变,忙道:“不敢,不敢!”
可他嘴里这么说着,却也有些难色,正要答话,忽而听得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未知魏国夫人驾到,妾有失远迎,望夫人恕罪!”
看去,只见曾氏竟是走了出来,到了马车前,端正地行了个礼。
兰音儿大约也没料到她会出来,愣了愣,看向我。
隔着绮罗帘子,我看不清曾氏的面容,不过身形还是依稀记得的。
“起来吧。”我温声道,“妾不告而来,是妾失礼在先。妾路过此的,见得府上热闹,便有了那拜访之心。还望少夫人莫见怪为幸。”
曾氏忙道:“国夫人这是哪里话!国夫人乃贵客,妾这等人家,是盼也盼不来的。如今夫人驾临,敝舍蓬荜生辉……”
她大约想说些场面话,却又有些不善言辞,支支吾吾,实在凑不出许多来。
我说:“夫人有心,不知府上有无好茶,容妾小坐。”
“有,有的!”曾氏连声说着,请我入内。
我戴着羃离,下了马车,搭着兰音儿的手,往宅子里走去。
这宅子的前堂很是热闹。那些送礼来的宾客,都被请到了前堂去。我远远望进去,那里头似无人招待,只等他们喝了茶离开。
“不知府上的大郎何在?”我问曾氏。
曾氏的目光有些躲闪,声音愈加拘谨:“丈夫……丈夫会友去了,不在家中。”wWW.ΧìǔΜЬ.CǒΜ
隔着羃离上垂下的轻纱,我能看到她脸上敷着厚厚的粉,还擦着胭脂。
只是那胭脂的颜色有些不自然,一边的颊上,有些微的异色,似是底下有青紫。而那点着唇脂的嘴角,似有些肿。
我想了想,还待再问,身后的管事忙道:“花厅在那边,容小人为二位夫人带路。”
那花厅,临近后院,看其中陈设,虽陈旧了些,却颇有些讲究,一看就是官宦人家的旧藏。想来,这个地方当是这李府招待贵宾之处。
侍婢奉茶上来,我却没有坐下,只看着墙上挂着的字画。
曾氏陪着站在一边,不时地偷眼瞅我,似是对我一直不解羃离很是好奇。
“这画,是廖敬之的?”我看着最显眼位置上的一幅山水,问道。
“正是。”曾氏答道。
“廖敬之的画可都是宝贝。”我说,“传世极少,每一幅皆值数百金,这般大的,只怕千金也不止。”
曾氏露出讶色,道:“夫人亦喜欢画?”
“粗通罢了。”我说。
这是实话。我从小到大,什么古董没见过,也从不关心它们的价格。之所以知道廖敬之的画值多少钱,全然是因为我有明玉这个么喜欢类似山水的闺中好友。
“廖敬之的画颇是难得见到。”我说,“不想竟是在府上得以观赏。”
曾氏微笑道:“不瞒夫人,这画,是随妾陪嫁而来的。”
“哦?”
“妾自幼就爱画山水,尤爱廖敬之,研习的第一幅画,就是廖敬之的摹本。”曾氏道,“父亲母亲疼爱妾,便花重金买了这画回来,妾出嫁之时,这画也做了陪嫁。”
我颔首:“原来如此。”
大户人家的女子,陪嫁里有些珍玩书画,这很寻常。不过曾氏的家世低微,用这样的物什来陪嫁,并不多见。
不过想一想也能明白。李家是官宦世家,曾氏进门,算得高嫁。想来,曾氏的父母不愿女儿被看不起,便置办些高雅之物,以彰显自家的教养不输高门大户。
曾氏却仿佛寻到了知己,接着问我:“不知夫人喜欢哪家的画?”
这问题,着实困难。
正当我想着如何回答,突然,花厅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准确地说,那是一阵脚步声,伴着骂骂咧咧。
“公子……公子且慢!”管事的声音也一并传来,“少夫人正在待客,那是魏国夫人来了,公子还是……”
那声音被一阵斥责打断:“啰嗦!她在何处?”
我愣了愣,看向曾氏。
只见她也定住,那脂粉厚厚的脸上,竟是看着更加煞白,目光惊惶。
未几,一个醉醺醺的人走了进来。
那酒气,隔着几步远都闻得到,兰音儿不由地捂住了鼻子。
来人是个男子,脸虽年轻,却已然有了酒色财气的模样,眼神暴戾。
他一眼看到曾氏,就指着她骂起来:“贱人!我叫你去取酒菜来,你去了何处?”
曾氏的声音哆嗦:“妾……妾听闻魏国夫人来了,不敢怠慢,出门去迎……”
话没说完,只听得一声脆响,男子将手中的酒瓶摔了个粉碎。
“贱人!下不了崽的贱婢!”他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一把揪住曾氏的头发,另一只手扬起,岔开五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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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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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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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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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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