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那手当真烦人,没多久,又开始乱动起来。
等到桑隆海恭敬的声音在外头响起,说晚膳已经备好的时候,天色都已经暗了。
子烨应一声,却仍抱着我,似意犹未尽。
我推了他好几下,他这才松手,懒洋洋地起身。
穿戴好之后,殿门打开。
子烨让桑隆海呈膳,内侍鱼贯而入,将晚膳摆好。
与我一道用过晚膳之后,子烨让桑隆海将带来的折子收好,带回隆政殿去,今晚在那边批折子。
我诧异道:“既然将这些折子带过来了,为何又要带回那边去?”
他看着我:“我留在此处,批不了折子。”
那目光意味深长,我的耳根不由一热。
这妖孽,说得好像是我美色误国,方才明明是他正话没说几句就开始捣乱……
子烨却仍一派从容,脸不红心不跳地又与我说了些话,起身离去。
“桑公公方才来说,上皇要和皇后到行宫去住几日,让我等收拾细软。”回到内殿里,兰音儿对我道。
我说:“三日之后才去,不必匆忙。”
兰音儿的眼睛亮晶晶:“桑公公说,上皇带皇后去行宫,是为了给皇后过生辰。”
我“嗯”一声,随后问她:“你今日去秦叔家中,他可让你给我捎了什么东西?”
兰音儿这才想起什么,忙道:“有一只锦囊!”
说罢,她将腰间的荷包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只小巧的银瓶出来,递给我。
我将那银瓶看了看,打开来闻了闻,一股药味散发而来。
“皇后,这药……”
兰音儿话没说完,我已经从银瓶里倒出三个黑色的小药丸,仰头吞下,而后,拿起杯子喝了几口水。
“调养身体用的。”我看了兰音儿一眼,“此事,不可告诉任何人。”
兰音儿目光犹疑,少顷,应了下来。
——
三日很快过去。
这三日里,子烨比平日更是忙碌,好像要把这辈子的事都做完一样,早出晚归,披星戴月。
好几次,我到隆政殿去探望,他都在闭门议事,连脸都见不到。m.χIùmЬ.CǒM
而他夜里回来的时候,也比往日更迟。有时,我迷迷糊糊地听到动静,睁眼看去,床头的蜡烛已经快灭了。他在纱帐外更衣,身影落在薄如轻烟的帐子上,崔嵬而安静。我想起了乳母在我小时候讲的鬼怪故事里,那擅长半夜潜入女子房间把女子拐走的幻妖。
洛阳的行宫,我大多只是知道名字,哪里究竟是什么样,我其实并不清楚。加上子烨告诉我,洛阳的行宫别苑大多年久失修,我以为他最终还是会带我去洛水行宫,便也不再多问。
不料,他没有带我去洛水行宫。
洛阳的城郊,不乏风景优美、山清水秀之地。而它虽是东都,而非历代皇帝常居的京城,但也从不妨碍皇帝们为了享乐,在此地兴建行宫别苑。
望舒宫,就在洛阳城东北五十里处。
它依山而建,可观山景,可赏泉水。是子烨的祖父文皇帝,为了他的宠妃修造的。
那宠妃也是洛阳人,思乡甚笃。文皇帝于是十分大方在在洛阳修了这望舒宫赐给她,并时常带她来望舒宫里小住。当年,提到望舒宫,那都是皇帝恩宠的代称。
如子烨所言,这望舒宫确实一副年久失修的样子。看得出来,它是匆匆拾掇好的。因为最外头的那圈围墙,看得出来曾经塌过。虽然临时修好了,涂上了白灰,但显然修得不太牢靠,有一角又塌了下去,露出崭新的泥坯。
至于里面的宫室,一样拾掇得匆忙。
屋顶上的瓦是刚刚拣过的,倒也还算光鲜。可房子却一个赛一个的老旧。门窗上的漆都是新刷的,还散发着桐油的气味。
至于陈设之物,更是简陋。若非桑德海办事周到,实现把宫里的日用之物先派了过来,否则。只怕连睡觉的床榻也难寻。
“你为何要到这里来?”我不解地问子烨,“只是因为此处景色宜人?”
“不好么?”子烨道。“此地清静,自我祖父起,皇帝到洛阳来,必是要驾临此处。我想了想,你你反正不曾来过这里,来住一住无妨。”
我总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着实解释得太多,反而让我感到些许不寻常。
“住一住无妨?”我说,“果真只是如此?”
“这附近乡里的集子也有趣得很。”子烨道,“你不是爱看热闹,我正好也可带你去逛一逛。”
这话,倒是说到了我的心里。
从小,我就爱逛市井,他是知道的。甚至当年在一起的时候,他还带我在元宵之夜去看过等,被人认出来,惹出一地鸡毛。
想到当年,我的心头动了动,微笑:“好啊。”
子烨并未食言。
我生辰的当日,他就起了个大早,说今天恰逢集日,还逢得乡中的小节日,会比往日更为热闹。我等外地人若不看看,乃莫大的损失。
我听得这话,登时来了兴趣。
可当我更衣时,子烨却拦住宫人,道:“去将朕准备的衣物取来。”
我不解:“什么衣物?”
很快,我就明白过来。
宫人奉上了两身布衣,怎么看怎么眼熟。很快,我想了起来。
这是在成婚前那逃难的路上,我当了身上的首饰,到成衣店里为我们二人各自挑选的平民衣裳。
子烨率先换上。
那衣裳依旧合身,不过他的面容和身形,就算穿个破麻袋出去,也不会有人觉得那是真正的乞丐。
子烨却不管。非但不管,还来指手画脚,让那给我梳头的宫人退下。
而后,他兴致勃勃地坐在了我的身后,要为我梳理头发。
我没见过这般自视甚高的。
他将妆盒里的脂粉看了看,放到一旁:“你天生丽质,用这等俗物做什么。再说了,乡中的女子,有胭脂图就已经是大户人家,你用的东西太多,凡是欲盖弥彰。”
说得好像不涂就不会有人认出来一样。我心想。有他在,如何伪装都是白搭。
但他是个不信邪的,又开始往我的发髻上插发钗。
我看了一会,发现他手中的发钗也很是眼熟。正是上回我用来买衣裳时,用作交换之物的小银钗。
当上皇后之后,我的妆台与从前不可同日而语。却不知他从哪个角落又将它们寻了出来,竟带到了此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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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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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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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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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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