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当年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这些年,三个小儿的课业都是她亲自来教。而阿珞一直由孟氏带着,故而虽年纪最小,识字却是出色。
阿誉和阿谌则一向不大喜欢读书。据孟氏说,这些年,都是太上皇管教着,时不时查看课业,这才让他们乖乖就范。xiumb.com
在花厅里坐下时,兄长颇有些感慨,对我道:“我这个兄长,到底是失职了些。若非上皇照料,我们家不知要变成什么样。”
我说:“那些变故皆非你我可为,兄长便不必自责了。”
兄长道:“我常想,当年我亦反对父亲出征。若我再坚定些,果真将他拦住,或许一切都会大不一样。”
我怔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我很想将太上皇昨夜的话说出来,告诉他,征北戎的大败,或许是有人故意为之。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太上皇说过,赵王的事,除了他和吕均,只有我知道。他既然没有告诉兄长,那兴许有不告诉兄长的道理,这秘密,该让他自己开口才是。
许是发现我没说话,他说:“你还在想着祝夫人那事,是么?”
我抬眼。他不提这个,我都快忘了。
“兄长听说了?”我说,“听谁说的?”
“除了上皇还有谁。他说,昨日他来到时,看到祝夫人的马车停在外头。他不想打草惊蛇,恰好看到阿珞在外头玩耍,就让她带着悄悄走了进来,做贼一般听了壁角。”
说着,兄长苦笑:“堂堂太上皇,竟去听壁角。有时候我觉得他在我面前太坦诚了些,与从前全无变化。”
我看着他,好奇道:“兄长觉得坦诚不好么?”
“于友人而言,这自是大好,可这并非为君之道。”兄长道,“阿黛,他如今是太上皇,无论外头有多少人不承认,他都是实实在在掌握天下的天子。天子,在所有人面前都是天子,友人或妻儿,皆无例外。所谓帝王之术,看似无情,却是帝王的生存之道。企图不遵循这道理的帝王,大多没什么好下场。”
我哂然。
这话确实是道理,我没什么可反驳的。
兄长看着我:“可觉我后面说的这些,有几分耳熟?”
我颔首:“父亲当年说过。”
兄长喝一口茶,淡淡道:“可惜他说得振振有词,可最不当一回事的却是他。若他早早激流勇退,我们家也不必遭遇那等横祸。”
我不解道:“兄长先前劝我摒弃过往,接受这婚事。如今却又告诉我,帝王最是无情么?”
兄长反问:“这二者之间,难道有所相悖么?你当初说要与他约法,还说有朝一日要暴毙让位,我反对过么?”
我结舌。
他确实没有反对过。他只担心太上皇不会答应。
蓦地,我觉得兄长果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大约看出了我的心思,他说:“我虽觉得你与上皇缘分未尽,成婚无妨。可你们二人若有朝一日不能同路,却也不必勉强。阿黛,若说父亲真的教会了我什么道理,那便是这世间并无不会变的事,须顺其自然,切不可有执念。”
——我是我,别人做不到的事,我能做到。这话,莫说十年,便是过了一百年也是一样。
我想起了他说的话。
风吹来,心好像有些乱。
我岔开话头,问:“祝夫人之事,上皇如何说?”
“他说,我等不必放在心上,他会处置。”兄长说着,看着我,“你觉得他会如何处置?”
我想了想,摇头:“不知道。祝夫人是杜行楷的遗孀,他纵然再是不悦,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兄长看着我,忽而道:“阿黛,父亲与杜行楷的事已经过去,无论他们如何想,你都不欠杜家的。”
我诧异地看着他:“兄长何意?”
“祝夫人要的是太上皇后之位,你既然已经与上皇重归于好,那么无论何人来抢,你都不可让步。”
我面上一热:“谁跟他重归于好……”
兄长仿佛没听到,继续说道:“你知道,上官家回归本身,就能让许多人夜里难寐。此事,也并非你退让就可风平浪静。阿誉他们还小,我们家要想平安,保所有人周全,便注定要与各方周旋。”
他看着我:“你与上皇约定三年,便也有此虑,对么?”
我苦笑,抿了抿唇角,没说话。
“恭伯父之事,兄长问了么?”片刻,我说。
“问了。”兄长道,“上皇说,那火起得蹊跷,另有内情。”
这我倒是早知道了。
他继续道:“恭伯父一家牵扯着着董裕的侄女婿,上皇亲自到上官里来,必是有人慌了。上皇甚为警觉,起火当日就将父子三人送进了洛阳大理寺,如今他们三人倒是过得平安。”
我说:“兄长盼着上皇能藉此办了董裕?”
兄长摇摇头。
“阿黛。”他说,“你真觉得,想要我们家命的,只有董裕么?”
我的目光定了定。
“兄长何意?”
“当年父亲随先帝出征之前,曾交代我,在京中要小心谨慎,不可无所防备。”他说,“父亲曾让秦叔去查过赵王,你知道么?”
听到赵王二字,我着实吃了一惊。
“赵王?”我说。
兄长道:“只怕秦叔从未对你说过。”
我盯着他,狐疑地摇摇头。
“因为查赵王不是易事。”他说,“你可知,当年秦叔为何差点下狱死了?因为他得罪的正是赵王。”
我愕然。
“那时,秦叔在刑部任职,接到了一桩赈灾款失窃的案子。西北地震,朝廷拨了钱粮去赈灾,路上竟不翼而飞。圣上震怒,交给了秦叔去查。案子倒是很快破了,但秦叔是个心细之人,觉得不对,抓着线索细查,竟是查到了赵王的头上。但就在此时,他手下最得力的两个干将突然横死,接着,就有人揪着错处参了一本,指其纵容家人贪赃枉法。就这样,秦叔下了大狱。幸好父亲曾与他有些来往,知道他为人,在圣上面前也有几分面子,最终将他保了出来。”他说,“也就是从那时开始,赵王与父亲变得不对付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入慕之宾更新,第一百七十章 修葺(下)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