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选自然还不曾呈过去,毕竟有规矩在,就算装模作样也要选一选的。”明玉道,“不过这采选之事,是已经由赵王上书,递到了太上皇面前。”
我看着她:“他怎么说。”
明玉笑了笑:“他说当下事务繁忙,容后再议。阿黛,你可想起了什么?”
“想起什么?”
“当年的薛婉啊。”明玉道,“你记不记得,她一门心思要嫁齐王,什么风声都敢放出来,还说什么她父亲已经向齐王提起此事了。齐王那时在皇陵里,说回京之后再议,后来便不了了之了。”Χiυmъ.cοΜ
“是么。”我神色平静,道,“我不知道。”
明玉露出讶色,想了想,恍然了悟。
“你是不知道,”她说,“这事是后来齐王就国之后,我们才听说的。那时,你好一阵子也不爱露面,我等找你说话都找不到。也幸好是我等后知后觉道,不然,以我等当年气性,若知道被薛婉竟敢搞这等心机,定然将她头拧下来……”
我打断她的忆古思今,道:“所以,你觉得此番也会不了了之。”
“那是当然。”明玉道,“太上皇又不傻,难道还能看不出太后的心思?不过太后也未必是真的要跟他联姻,说不定是知道成不了,单纯为了将他恶心回洛阳也说不定。”
我沉吟片刻,道:“有一个人选,对太后有利,太上皇也未必会推辞。”
明玉讶然:“何人?”
“薛婉的妹妹,叫薛娴,你可还记得?”我说,“据我所知,她今年也十六了,还未曾定亲。”
明玉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你疯了?”她说,“你看上谁不好,看上薛婉的妹妹?”
“有何不可。”我说,“薛家本就是京中高门。齐王当年在齐国起兵,攻打河南之时,薛婉的父亲宁平侯正在那里任刺史,阵前举义,投了齐王。后来太上皇在京中登基时,虽然宁平侯已经病死,但还是将爵位让宁平侯的儿子承袭,可见他对薛家是有些恩义在的。另一边,薛家跟太后的兄弟也是姻亲,若我不曾记错,现在这位宁平侯的女儿,还跟你兄长的一个儿子定了亲,是么?”
明玉的目光转了转,了然。
“你果然有八百个心眼。”她说,“这些鸡毛蒜皮,我都不记得了,偏偏你全都能想起来。”
我说:“你来见我,不就是要听听我出什么主意。”
明玉露出满意的笑容。
“我都要同情薛婉了,”她叹道,“她那般心高气傲,若知道自己当年苦苦追求之人,偏偏娶了自己亲妹妹,可要捶胸顿足。”
“她嫁得可不差。”我说,“太后兄长的儿子娶的就是她,如今是个正经命妇。论理,她是你丈夫那边的表妯娌。”
明玉“嘁”了声,一脸不屑。
“太上皇真的会接受这个?”她想了想,问道。
“这是最能让两边都接受的选择。”我说,“此事,太后定然还会找你父亲商议,到时候,你可让你父亲来提,试一试太上皇。他但凡有心成婚,就不会拒绝。”
明玉看着我:“他若是拒绝了呢?”
“拒绝了,便只能证明他蠢,不想与你们沾上一点关系。”我淡笑,“也就是说,这些年你们一直用联姻来挖他的墙角,他却不能反其道而行之来挖你们的墙角,这不是很好么。”
明玉思索着,少顷,亦颔首而笑。
“那么我宁可他再想不开一些,独身一辈子。”她感慨道,“如此一来,我和我们那些个个嫁了废物的玩伴们,这辈子也算得了安慰,将来可含笑九泉。”
说得好像那真是个什么神仙。
我翻了个白眼。
——
纵然我并不想见到太上皇,可到底这法事是因他而起,我不可能总能避而不见。
前几日过去之后,太上皇突然来得勤了。
并且,他不是在边上旁观,而是正正经经地坐在了蒲团上,仿佛是在认真地跟着我们一道祈福。
我念一段经,睁眼的时候,有他。
再念一段长些的,再睁眼,有他。
上午法会完了,我去用膳。稍作歇息之后,再回来,发现他已经先一步坐在了蒲团上。
烦躁。
我尽力地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默念那静心之法,尽量视而不见。
女冠们的唱诵之声,从早上响亮到黄昏。
天色暗下,烛火将大殿照得通明。
我瞥见一名内侍走来,在太上皇身边低语,似乎在问用膳之事。
正当然盼着他快滚,却听他将不远处侍立的女冠唤来。
“不知这观中可有斋饭?”他问。
女冠忙道:“禀上皇,观中有斋饭,就在斋宫之中。”
太上皇颔首,转头对内侍道:“朕就在斋宫之中,与玄真及众女冠一道用膳。”
这话说出来,众人又惊又喜,庄重的脸上纷纷露出笑意。
我仍坐在蒲团上,冷眼看着。
这是他一贯的伎俩,利用众人的好感和仰视,假模假样地施以恩惠,拉拢人心。我这些女冠,多是阅历浅薄的无知少女,十分容易被这样的人拿出一点点甜头就上钩。
虽然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但我不喜欢任何人将手伸到我的玉清观来。
“上皇无量寿福。”我欠身一礼,道,“贫道等女冠施行法会,沐浴斋戒,不沾荤腥,斋饭亦是寡淡,只怕上皇不惯。”
“玄真此言差矣。”他缓缓道,“朕今日既来法会,合当斋戒。素膳本就寡淡,又岂有不足之说。”
如此甚好。我倒是怕他改了主意。
“无量寿福。”我再礼,“贫道遵旨。”
退下之时,兰音儿紧张地跑过来问我:“玄真,上皇果然要留下与我等共膳?可要吩咐膳房准备些什么?”
我说:“不必准备什么。我记得,午膳之时,有荠菜和豆芽?”
兰音儿回忆了一下,道:“正是。”
“告诉膳房,上皇每道菜里都要有荠菜和豆芽。”我看着她,唇角弯了弯,“他喜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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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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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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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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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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