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往年一样,我每日都在忙碌中度过。不是跟着父亲去宫里觐见,就是在家里见亲戚宾客。
对于我而言,入宫是家常便饭,早已没有什么新鲜感。故而逢年过节,我从不觉得有什么乐趣。
可是今年不一样。
在宫里,我总会忍不住对宗室们格外关注。每当太监通报来人了,我总会竖起耳朵听一听究竟是谁来了。
但每每听清楚,我都不由地失望。
你在期待什么?心里有个声音问自己。圣上将齐王支开,就是不想见他,断无可能突然又出现在这宫里。
“你近来是怎么了?总是东张西望魂不守舍的。”
景璘又一次发现了的不对劲,向我问道。
“没什么。”我回神,答道。
景璘并不相信,看着我,倏而露出阴险的笑。
“莫不是你又作了什么祸,怕你父亲发现?”他说,“你告诉我,我绝不往外说,兴许还能帮你的忙。”
我无奈道:“不是。”
见他一脸不信,我说:“我哪里有什么工夫作祸,我要在冰戏会上扮那什么仙女,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到这个,景璘露出了然之色,脸上的笑意却愈发贱兮兮。
“你在冰上不是个瘸腿鹌鹑么?”他说,“练得如何了?”
我翻个白眼,心中却已然有了些底气。
“不如何。”我昂着头,“也就绕场三圈不摔。”
景璘看着我,一脸吃惊。
“真的假的?”他狐疑道,“你可切莫骗人。”
“我何时骗过你。”我说,“这几日我都在习练,乃进步神速。”
他仍是不信。
“冰技可不是苦练几日就能练好的。再说了,你这般吃不得苦的人,每每滑不到半个时辰就要喊累耍赖,闹着要回家,练区区几日哪里够。”
说罢,他又笑嘻嘻道:“不过我劝你还是刻苦些,最好真能做到三圈不摔。据我所知,今年冰戏会上的仙女赌局又开了,押你摔倒的赔率当下已经涨到了一赔五。”
我再度翻个白眼。
“你莫不是买了我摔?”我恶狠狠地瞪着他。
景璘一脸正气:“我岂是那般无义之人。为了你,我押了不摔,下了整整一百两!”
说得好像一百两对他这皇子而言是什么大数目一样。就算赔十倍的数,他这纨绔的眼皮也不会动一下。
不过他肯如此讲义气,我还是欣慰得很。
“放心好了。”我说,“你大胆下注,到时候我让你大赚一笔。”
景璘却只当我是嘴硬,笑了笑,颇有壮士断腕的之感。
虽然心里咒那些买我摔倒的人着实个个短命鬼,但这话还是让我愈加发奋。
每日,无论多忙碌,我都要抽出些工夫来,好好练一练冰技。灞池太远,就自己在府里那上了冻的小池塘里转圈。
说来奇怪,齐王盯着我练的时候,我一身反骨,千方百计地偷懒。可如今没有人监督,我倒是变得十足认真起来,回想着他说过的话,专心致志,一丝不苟。
连侍婢们在旁边看着也忍不住感慨,说娘子若平日习练女红也有这般劲头,乳母也不会愁眉苦脸了。m.χIùmЬ.CǒM
关于齐王的消息,我还是在明玉她们那里听说的。
过年之际,也是各府贵胄走动热络之时,聚宴不断。
只要有空,明玉她们便照例到我府里来,和我说话玩耍。
她们聊天的时候,最亘古不变的铁律,就是无论谈起什么最后都会说到齐王。
“也不知齐王何时回来。”一人道,“他不在,京城就没意思得很。”
“就是。就算是入宫,齐王不在又有什么看头?圣上也是,让谁去皇陵不好,非要派齐王。”
“皇陵可是远得很,”明玉嗑着瓜子,目光深远,“大过年的,也不知齐王会不会觉得孤独冷清,夜里睡得好不好。”
其他人听得这话,纷纷露出遐想之色。
“皇陵附近可有佛寺道观?”有人忽而道,“大过年的,我们正好一起去祈福。”
众人随即受了启发,七嘴八舌地讨论起了那附近什么寺院离得近。
“你们不必想着许多了。”有人泼一盆冷水下来,“你们难道不曾去过皇陵?那里头大得很,比同春园还大。莫说外头的寺庙,你们就算进到同春园里面,只怕也见不到齐王。”
幻想破灭,众人面面相觑,复又长吁短叹。
“我这里倒是有一桩事,不知你们听说了没有。”一人忽而道,“前阵子,薛婉曾约了齐王见面,却扑了一场空。”
这话,让所有人提起了精神。
我正用簪子拨着案上小炉里的香灰,听到这话,也顿了顿。
“薛婉?”
“正是。据说那是年前的时候,她说,她给齐王递了信,请齐王教她马毬。”
这话出来,众人鄙夷地“噫”一声。
“后来呢?齐王没去?”
“齐王那般正人君子,怎会做出私会之事?他幸好没去,不然传出来,岂非毁人清白?据说当初,薛婉是借着咸宁公主的路子,把信给了齐王。齐王许是不好驳了公主脸面,这才收下了信。薛婉见那信不曾退回,可是得意了好一阵。得意洋洋与人透露,说她要跟齐王学马毬去,还暗示齐王看上了她。”那闺秀说着,露出崇敬之色,“可齐王虽不曾推拒,却也没有赴约,而是给她请了一位女师。你们知道,薛婉哪里是真心要学马毬的,得了这结果,马毬也不学了,回家哭了三日。”
众人纷纷露出赞许之色,表示薛婉一点也不冤枉。
仿佛这事万一成真了,被毁了清誉的不是薛婉,而是齐王。
“堂堂闺秀,怎能做出这等不检点之事。我们虽爱慕齐王,可都是发乎情止乎礼,断无逾越!”一人坚定道。
旁人皆赞同:“我等可都是名门闺秀,谁若做出这等私会之事,可要天打雷劈!”
“阿黛,你怎么不说话?”
一番激烈的讨论之后,终于有人发现了一直没出声的我。
“她才不会说话。”明玉笑嘻嘻,“她又不喜欢齐王,更不会跟他私会。”
我讪讪一笑,继续低头拨着香灰,心中发虚。
仿佛她们都是断狱的官吏,而我,是一个刚刚偷了国库的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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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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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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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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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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