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均讪讪地笑,随即招呼两名侍从退下。
“不算常去。”齐王道,“只是孤每次进城都走西门,那里离西门最近,便于用膳。”
我了然,又道:“如此说来,殿下也会离开同春园,到京城里走一走?”
齐王奇怪地看我一眼。
“孤并非囚徒,为何不能离开同春园到京城走一走?”
“不过好奇问问罢了。”我说,“譬如七皇子,他虽是皇子,却从不可随意离开宫中。但凡外出,必要报有司,得了准许才能动身。同春园也是宫禁,也设有司管辖,不知殿下出入可方便?”
齐王的唇角弯了弯。
“孤十岁前,自不可随意离开。”他说,“往后,并无许多约束。”
“十岁?”我想了想,仍旧不解,“为何是十岁?”
“十岁之后,孤就学会了翻墙。”他说,“清澜殿后面连着苑囿,围墙不高,孤轻而易举就能翻过去。”
我:“……”
怪不得宫里管出入的人都言之凿凿说齐王从小到大没离开过同春园半步,他翻墙出去,确实有司不会知道。
这么想着,我又记起了那天夜里在荣春宫里的事。
他爬上墙头的时候,身手利落,就像一只矫健的狸猫。当时,我只觉得他功夫练得出色,却不曾琢磨这功夫是如何练得出色的……
正当我胡思乱想,只听齐王道:“你方才提到的七皇子,孤记得他名璘。”
我回神,答道:“正是。”
“你与七皇子很熟?”
我点点头:“我们是一起长大的。”
“一起长大?”
我也不避讳,便将我姑母和景璘母亲当年的关系、先帝与我们家的关系,我如何进场入宫与景璘玩在一起说了一遍。
齐王喝着茶,脸上神色淡漠,不知道是听着还是在走神想别的。
这些事到底与他无干,聊不起什么。我说了一阵,岔开话题:“殿下的那双护手,是殿下小时候用的?”
齐王“嗯”一声。
我又说:“是殿下自己做的?”
齐王抬眼看了看我,有些讶色。
“你怎知?”他问。
“那护手,用料是,一看就是宫中之物,可那针脚歪歪扭扭,宫人断不敢做出这样的东西给殿下用。”我说,“如此想来,那只能是殿下自己做的了。”
齐王没有否认。
“殿下为何自己动手?”我追问道。
“不为何。”齐王道,“孤那时急着用,他们却说这等用物并无现成,须得报上头调拨。孤等了一个月,见无所动静,便自己做了。”
我心中冷哼。
宫里的人,踩低捧高见人下菜碟是常有的。先前我觉得齐王自由受冷落,一些事被怠慢些也不足为奇。可一双护手,竟也讨要不到,这便着实是欺负人了。
我皱眉道:“殿下为何要自己做?这事归谁管就该找谁,拿不出来是他们失职,照着规矩打一顿也是便宜的。殿下是亲王,吃用皆有定例,查一查账,说不定是被哪个贪赃枉法的挪用了也未可知。”ωωω.χΙυΜЬ.Cǒm
与我的义愤填膺比起,齐王却一副感触不深的样子。
“是么,”他说,“孤不曾这么想过。”
我有些气结。
“殿下怎会不曾想过?”我说,“若他们真的尽心,怎敢短了殿下的用物,以至于一副护手也拿不出来?”
齐王道:“也不过是一副护手罢了。孤平日衣食,从不曾短缺。”
我看着他,未几,打量了一下他身上的衣裳。
“殿下这衣料,当是少府每年按制分到各亲王名下的份例。粮米肉菜也是一样,既是发到了手上,自是不会短了。”我说,“殿下身上这些用物,别的亲王可不会用。他们平日穿戴的,都是自己搜罗的奇巧之物。”
齐王淡淡道:“孤很少能见到别的亲王,他们穿戴什么,孤不知晓。”
我张张口,无言以对。
这是实话。因为在他十五岁之前,甚至没有人记得还有齐王这么个人。
就在我想着该如何将这个视钱财如粪土的人唤醒,却听齐王道:“上官家世代高官,你身为闺秀,锦衣玉食,必是不曾为钱财操心过,又何以知晓这么计较?”
我觉得好笑。
“谁说大家闺秀就不知那钱财之事。”我说,“若殿下也要日日面对几个总想着争夺好处的庶母,这钱财的计较,便会早早无师自通。”
齐王看着我,沉吟片刻。
“你那些庶母,待你不好么?”他问。
“她们自是不敢待我不好。”我吃着茶点,道,“只是她们之间是非不断,难免要闹出声响,我父亲和兄长平日忙碌,后宅之中,也只有我能说一说她们。”
齐王想了想,道:“孤曾听伯俊说,你家中还有三个庶出弟妹?”
我点点头:“嗯。”
“你不喜欢他们?”
“也不能说不喜欢。”我说,“不过是与我不亲厚罢了。”
这等事说起来无趣且令人厌烦,我不想继续下去,随即转开话题:“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殿下。”
“何事?”
“殿下那心上人是谁?”
齐王愣了一下,随即恢复正色。
“谁说孤有心上人。”他拿起茶壶,斟一杯茶。
这模样,怎么看怎么像心里有鬼。
“殿下放心好了。”我笑嘻嘻,随即摆出一副忠厚且热心的模样,认真道,“我从不喜欢与人嚼舌根,殿下告诉我,我必不会告诉别人。”
他不答话,拿着茶杯喝茶,眼睛看着点兵台外面。
我想了想,决定换个问法:“殿下不说也罢,我只问殿下三个问题,殿下只消说是或不是。”
说罢,不等他答应与否,我将声音放低:“那女子,我识得么?”
齐王仍喝着茶,看着外头不理我。
“那女子,是官宦家闺秀么?”
他仍像没听到一样。
我说:“莫非是个男子?”
“不是。”
齐王突然道,斩钉截铁。
大约是看到我那得逞的笑容,他马上反应过来,冷下脸。可那脸颊上,分明泛起了红晕。
我咬一口糕点,得意洋洋。
想躲过我的盘问,他还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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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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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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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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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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