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究竟会不会来长安这件事,跟从前每次的结果一样,议论了十多日就再无后续。如今,人们更感兴趣的,是太后的寿辰。
从前在先帝时,一个太后寿辰并不会成为什么新鲜事。
毕竟先帝爱好聚宴,莫说寿辰,平日里心情好些也总会邀请大臣亲贵到宫中宴饮。逢得寿宴之类的,更是每年都有,绝无错过。
景璘是个孝子,登基以来,他便有意好好为太后操办寿辰。可太后性情节俭,说天下经历了前年的大变故,正恢复元气,天子更当风行节俭,切莫大操大办,一再推却。在太后的表率之下,无论宫中还是民间,便是逢得岁时节日,也不敢铺张。
也就今年遇到这整四十的大日子,太后才终于松了口,让宫中开宴。
对于京城的官宦贵胄们来说,这无异是一桩新气象,还带着某种预示。
先帝时那和乐美好的时光,似乎又要回来了。
于京中百姓而言,最感兴趣的,莫过于芙蓉园里的马毬赛。
芙蓉园是一处皇家苑囿,在长安城外郭的东南角上,毗邻曲江池。
多年以来,芙蓉园的马毬赛就是长安城里的一大盛景。
每逢节庆,皇帝为表与民同乐,便会带着后妃儿女驾临芙蓉园,与臣民共赏赛事。
当年还是齐王的太上皇那封神一战,就是在芙蓉园里。
可惜因得前些年战乱,芙蓉园里的马毬赛就停了。新帝登基之后,厉行节俭,这盛事也不曾再开。如今要办马毬赛的消息传来,京城上下皆为之一振,人人都等着到时候去观赛,凑一凑热闹。
太后寿辰这日,一大早,天空就飘起了细雨。
远远望去,宫城高耸的城墙和巍峨的城楼在雨雾中若隐若现,如同轻纱半掩,让躲在后面的一切愈发显得诱人而深浅莫测。
不过很快,浓云散开,太阳露出些脸来,将宫中和各处苑囿映得春光明媚。
太后的寿宴,就设在芙蓉园里。比起先帝时动辄大张旗鼓地带着百官贵眷到郊外各处行宫游幸宴饮数日,可谓简朴。
马毬场边上,有连绵的楼台,其中最大的一座,名叫摘星楼。
它巍峨高耸,有复道与左右楼阁练成一片,颇有天宫金阙的恢弘之气。坐在楼上,近处的马毬场和远处的曲江春色皆尽收眼底。
今日,摘星楼与周围楼台皆装点一新,张灯结彩。来向太后祝寿的人,比年节朝贺时还要多。
除了内外命妇,百官宗室也来了不少。太后喜欢孩童,还特地允许众人带上家中儿女。芙蓉园里到处笑语声声,是景璘登基以来前所未有的热闹。
来观赛的百姓更是百倍于达官贵人。张目望去,下方的马毬场边上,更是熙熙攘攘,人头攒动,数以万计,黑鸦鸦的一片。
龚太后端坐摘星楼的殿阁之上,接受众人朝拜。
她身着礼衣,虽一贯的无多赘饰,却自有威仪,雍容华贵。
景璘坐在一侧,陪着太后一道接见众臣。
明玉坐在另一侧,高髻上的钿钗珠玉生辉,绛唇点得恰到好处,将略显清冷的面容也染上了几分明媚。
我这玉清观住持,也算得女官,故而跟六尚等女官们一起坐在皇后周围。
外臣家眷以及一众外命妇依次拜见太后,隔着玉阑珠帘,宫中五品以上的内命妇们陪坐着,观望着这难得的场面,交头接耳,小声说笑。
方才,明玉的母家萧氏和董淑妃的母家董氏已经拜见过太后。崔贤妃的父亲崔如海虽然还在南边镇守,但她的母亲贺氏已经得了诰命,也得以到宴上来拜见太后。
太后和颜悦色,与贺氏说了一会话,听说她有些咳嗽之症,便向内侍吩咐道:“太医署的陈同昌乃此症圣手,让他去将军府为夫人看一看。还有岭南新进贡的那些橘红,也送些过去。”
内侍应下。
贺氏面露喜色,连忙谢恩。
珠帘后面,崔贤妃也满面笑意,手习惯地覆在小腹上,喜不自胜。
董淑妃看她一眼,似笑非笑地对一旁的嫔妃说:“还是体弱些的有福气,像我父母那般身体康健,便从来无福受赐什么太医什么贡物的。”
旁边的嫔妃附和道:“正是。前番那蜜柚,也是岭南进贡的,圣上不给别人,独独只赐给了淑妃。”
这话的声音不高不低,堪堪能让这边听到。
明玉正品尝着糕点,眼睛也不抬,将佩姈唤来。
“宫里的那些岭南蜜柚,还有么?”她问。xǐυmь.℃òm
“还有些。”佩姈道。
“送到国公府里去,赐给家奴。”明玉淡淡道。
佩姈应下。
珠帘后面倏而无人出声,终于耳根清净。
明玉继续翘着兰花吃糕点。
女官们交换着眼神,似乎都在为平日里不拿正眼看人的董淑妃吃瘪而高兴。我无暇理会许多,只将眼睛看着摘星楼的下方。
马毬场上,越来越热闹。巳正,大鼓一齐擂动,在欢呼声之中,马毬赛开场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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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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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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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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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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