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万年无前身,照见古今独醒人。
公子王孙何必问,虚度我青春。
公子王孙何必问……和光也同尘……
夜幕笼罩下,静谧的山野间,依稀传来唱戏的声音。苏靖鳞耳朵尖,她可以肯定自己并没有产生幻听。察觉到苏靖鳞目光所指,穆盈愣了一下,怔怔地看向远处,她也听见了。
要说这荒山野岭的,遇到什么野兽都不稀奇,稀奇的是竟然还有人在这鬼地方唱戏——这是想唱给鬼听呢?苏靖鳞朝穆盈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瞬移了过去。
一眨眼功夫,两人已经来到了一片竹林的上空。
夜风吹得两人的衣袂飘飘然,红衣似火,白衣胜雪,俱是人间绝色。
林间有一块撒满月光的空地,一袭华服的女子仰头望着明月,水袖轻杨,眉眼间皆是风情。
都说戏子入画,一生天涯。路无归,霜满颜。暧昧散尽,笙歌婉转。
女子自顾自唱完一段,突然停了下来,朗声招呼:“奴家柳玥,见过二位姐姐,不知二位姐姐觉得,奴家唱得怎么样?”边说边甩手转了一下袖子,转头看向两人所在的位置。
遇到高人了——穆盈和苏靖鳞对视了一眼,十分干脆地落在了女子身前,抱拳行了一礼。
“二位姑娘不似凡人,柳玥这厢有礼了!”那女子落落大方,款款施了个万福。
因为学戏的缘故,她的声音很好听,空灵而又婉转,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柳玥姑娘,幸会幸会!虽然我二人不懂戏,可姑娘唱得实在精彩,只一听便忍不住想要一睹为快,叨扰了。”苏靖鳞忍不住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她的妆容不似普通戏子那样浓厚,只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一双含情目,一低眉一颔首,皆是说不出的灵动。
“姑娘谬赞了,能结识两位姑娘才是柳玥的福分,只是天快要亮了,柳玥得走了,”女子看向微微泛白的天边,眼神黯淡了几分,“若有缘再见,定叫二位姑娘听个尽兴,告辞了。”Χiυmъ.cοΜ
话音刚落,就见一匹黑色骏马疾驰而来,稳稳地停在了肖柳玥跟前。女子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两人一眼,轻拍马身,风一般离去,不见了踪影。
有那么一瞬间,苏靖鳞感觉到肖柳玥的身影虚晃了一下,但不等她细想,人已经不见了。
浓妆淡抹总相宜,万般风情唱不尽。梦回断桥,入戏来。人生如戏,戏人生……
或许,真的有些人,历经千年的煎熬之苦,只是为了能够在来生寻找到前世挚爱之人。
“可惜了……”穆盈叹了口气,弯腰拾起落在泥地上一朵小花——那是方才从肖柳玥头上飘落下来的,一朵浅紫色的重瓣小花,最外层的紫色花瓣上还镶了一道银边,美得销魂。
紫蔕梅,如此美丽,却又如此危险。
“花非花,人非人,马非马……”面对苏靖鳞疑惑的目光,穆盈又来了一句更加模棱两可的话。
这个肖柳玥……有意思!
这世间,多得是奇人异事,穆盈心里也清楚。而实际上,临场不惧,信手拈来,本就是一个戏子该有的举动。只是这个柳玥姑娘,身上有一股淡淡的不属于活人的气息……
“天亮了,我们接下来去哪里?”苏靖鳞倒是没太在意,她很少对不相干的人和事追根到底。
夏有凉风冬有酒,便是人间好时节!
临江的小酒馆里,男男女女正在吃茶的吃茶,喝酒的喝酒,用膳的用膳。地方不大,却热闹得很。
肖迟意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自饮自酌。一旁的泷茵拿了一个馒头,就着一碟子咸菜和一盘小黄瓜,吃得津津有味。邻桌坐着几个汉子,端着面条不停吸溜。
这群人跟着肖迟意九死一生,却从未想过离开。做的事情虽然十恶不赦,可最开始的时候,大家也不过为了混口饭吃,做的有些坏事看起来理由也是相当的充分。
很多事都不是非黑即白的,追溯他们行为最初的起点,他们也都曾经是好人。
“全都是骗子,老子不干了!”
“你他娘的,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楼上的包间里突然大呼小叫起来,接着是一阵摔桌子砸板凳的声音,“乒铃乓啷”吵得人耳朵疼。
肖迟意不悦地抬头看向了二楼——怎么走到那里,都有不识趣的人,吃个饭都不得安生?
他示意了一下邻桌的汉子,立刻有人站起身,准备上楼查看。
“宋大哥,不必理会这些庸人,泷茵自有办法,”泷茵喊住了那人,吹了一声口哨,窗外的树上立刻传来的扇翅膀的回应声,“以后这种事,交给小飞去干就好!”
“有劳姑娘了。”那汉子对着泷茵一抱拳,又转身坐下了。
酒馆里很快就聚集了一堆看热闹的人,他们既是伸长脖子的“看客”,又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哄客”,更是围观他人苦难而沾沾自喜的“漠客”,怎么轰都轰不出去。
就在这时,门口闪进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肖公子,好久不见啊,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到你!”苏靖鳞最先看到了肖迟意,只好上前打招呼。穆盈不冷不淡地点了下头,径自找了张空着的桌子先坐下。
刚想叫小二上酒,就见一个人从二楼直直摔了下来,将她眼前的桌子砸了个稀烂。
出乎意料的,那被摔得七荤八素的人并没有歇斯底里,虽然疼得眼泪汪汪,却没有大声叫惨。看着围观的吃瓜群众,眼神从最初的坚定不移,一点点被瓦解,一副受了惊吓,可怜兮兮的模样。
直到穆盈实在看不下去,站起身来准备拉他一把,那人却突然看着眼前的白衣女子大声尖叫起来。
这让穆盈十分无语:你叫什么叫,本姑娘根本就没动你好吧!
“这人脑子是不是有病,摔下来不叫,人家姑娘要拉他一把,他鬼叫什么?”
“莫不是摔傻了!”
“谁知道呢……”
围观群众立刻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多管闲事。
冷漠,本就是世间常态。
好在,总有一些好人们,在这泥泞不堪的沼泽中希望寻找到属于自己活着的一方净土。可是最后,因为想要达到黎明,又不得不坠入黑夜。
因为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了,真的会比死还难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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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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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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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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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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