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人在她的身后比划着,她面前的桌台上摆成盒的金银首饰供她挑选。
今天是冥红宴的最后一天,也是她和阿贝当中要选出一个和庚家大少爷成亲的日子。
庚家迫不及待,在今天一早就捧着凤冠霞帔让安茜她们换上。
口脂抿唇,螺黛描眉。
她被几个纸人梳妆打扮了一整天,直至日落还在挑选头上的饰品,整理脸上的妆容。
“酉时已到————”
屋外响起纸人报时的声音。
“安小姐,该走了。”
身后的纸人出声提醒。
安茜挺着坐了一早上僵硬无比的腰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出门外。
就算现在只剩下她和阿贝一人一鬼,依旧要排着队,跟着铃铛声向着目的地前进。
“叮铃~”
铃铛声一停。
面前的庚家大厅,房梁挂满红绸,窗户贴着双喜红字,比她来时所见的更加艳红也更加糜烂。
巨大的人头嵌在堂上的墙壁,他拉长着脸,紧皱眉头,盯着安茜和阿贝不放,他在打量她们是否有着资格嫁进庚家。
人头的两侧则还是坐着老夫人、二夫人以及二少爷,他们也在细细地观察站在门口的两人。
安茜和阿贝仿佛被关在笼子里动物只能任凭他们挑拣。
“小姐们。”
领头纸人忽然对她们开口,一弯腰,伸手指向她们面前的火盆,恭敬道:
“咱们要先把该走的仪式给走一遍才行。”
安茜看了一眼火盆,扭头故意提问:“新郎都没有,而且我也未必能嫁给你们大少爷,你现在就让我跨火盆?”
纸人仍弯腰答道:“大少爷现在不方便,一切从简。”
从简?
安茜鄙夷。
哪有让两个新娘一起跨火盆的从简?
这是和庚家少爷成亲,还是让她和阿贝成亲。
看来这庚家大少爷身体肯定是快撑不住了,所以才会如此的着急推进婚礼进度,让新娘把该干的事干完了,他等着收获成果就行。
“小姐们,请吧。”
纸人再次开口。
“好,那我先来。”阿贝率先走向火盆,她还警惕地看了一眼安茜,生怕安茜和她抢。
阿贝没那么多想法,她只觉得自己现在离成功嫁入庚家吃香喝辣仅有一步之遥。
她轻快地跳过火盆,然后对着堂上的人头行了个礼。
安茜见状也没再多废话,跟着走上前跳过了火盆。
跳过火盆后,就是成亲三拜。www.xiumb.com
拜天地,拜父母,夫妻对拜,都是她和阿贝两人完成的,看来这婚还真是她和阿贝结。
就在安茜以为,该不会洞房也要她和阿贝一起完成的时候。
坐在椅子上二夫人忽然抬了抬手。
等在柱子旁的两只纸人随即上前,它们手上捧着托盘里装的是安茜和阿贝在前天缝出的手绢。
“大少爷不方便出来,我们会将你们二人的信物送去给他过目。他选中这两条手绢中那一个,那个人就会是庚家的大少奶奶。”
二夫人悠悠地开口,随后示意纸人把手绢拿给安茜她们。
“你们把手绢沾上些自己的气味,这才好让大少爷分辨。”
“是。”阿贝听到二夫人的话后,立刻把手绢放在自己的手腕处蹭了蹭,保证手绢上沾满了自己的气息。
安茜也接过了手绢,她学着阿贝的样子,假装在手腕上蹭了蹭。
实际上她把手绢按在了藏在袖子里修正液头上,沾了一滴纯白的修正液。
【叮!】
【已检测到“三色堇手绢”请问是否修改或增加前缀词?】
【…】
【已改为“庚家大少爷喜欢的三色堇手绢”,请查收】
听到修正液的话,安茜放心地把手绢放回了纸人端着的托盘上。
“好,送去房里吧。”
二夫人吩咐着。
两只纸人低头应答,向着大少爷所在的房间走去,渐渐没了身影。
阿贝紧张地看着纸人离开
片刻后。
两只纸人走了回来。
其中一个纸人托盘上的手绢不见了,而另一条则完好无损地留在了托盘上。
老夫人、二夫人、二公子还有墙上的人头的视线一时间全都集中在空无一物的托盘上。
“是安小姐。”纸人轻声作答。
它话音一落。
“送入洞房——————!”
领头纸人立刻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墙上的人头,也就是庚家的老爷,它的目光一下子钉住了安茜,那是极为专制容不得半点反驳的目光。
他由上自下地对着安茜吩咐道:“从今往后你就是庚家人了,守好自己的本分,别给庚家丢人。”
安茜抬头回望着庚老爷,他的气势相当具有压迫感,迫使着所有人要在他面前低下头。
但安茜依旧保持着与他对视的样子开口道:“好。”
安茜回答完,头也不回地向着安排好的房间走去。
“什么!怎么会这样!”
身后是阿贝落选后的哭声。
阿贝不愿意接受眼前的事实,她无力地跪坐在地上,嘤嘤哭泣了起来。
她一路以来受的这么苦就是为了能嫁入庚家,现在就因为庚家大少爷不喜欢自己的手绢就全没了,努力化为泡影。
“把她带走,大好的日子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老夫人嫌弃地扫一眼,指示着纸人把阿贝带走。
“不要啊!不要啊!”
阿贝被拖走,大厅内又恢复了平静。
庚家四人喝着手里的茶水,等待着庚大少爷和安茜的见面。
…
…
“吱哑——————”
门被推开。
屋内一片昏暗,只有一根手腕粗的红烛立在桌上燃烧,红烛泣泪,似血滴一般融化凝固在桌上。
“吱哑————”
门在她的身后被关上了。
是随她一起走到这里来的纸人干的好事,它们要留出庚大少爷和安茜的独处空间。
安茜没有因为关门声而回头。
她的注意力全部在自己身处的房间内。
屋内漆黑,除了红烛周边,根本看不清房间内任何摆设又或是该有的人。
不过安茜一直没有放松警惕,她背靠着房门,避免什么东西从背后袭击她。
她在手里拿好修正液,等待着庚大少爷的出场。
“啊………”
屋内的一角传出婴儿似有若无的鸣啼。
来了。
安茜握紧修正液,转身微微偏向声音的来源处。
“啊………”
婴儿的鸣啼声不止,同时还有四肢在地上摩擦的声音,摩擦声接连不断,可见这小婴儿爬行的速度很快。
“噗!”火光闪烁。
在烛光的照耀下。
安茜在一瞬间看到了庚大少爷的真身。
皮肤暗红,全身覆盖着毳毛,像是无法独存的寄生虫在寻找着宿主。
它爬过地方都带着长长的血痕,那是它从大夫人肚子里被取出来时留下的血。
“啊………”
安茜腿上一沉,这小婴儿竟然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爬到了她的腿上。
它死死抱着安茜的腿持续向上攀爬,力气之大仿佛要撕掉安茜腿上的肉,它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到安茜的肚子里。
但可惜,安茜不会如它所愿,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修正液的尖端在烛火下闪过银光。
【叮!】
【已检测到“五个月大的庚家大少爷”,请问是否修改或增加前缀词?】
“哼。”
安茜听到修正液让她修改前缀词的声音忍不住嘴角上扬。
看我不拿捏住你们庚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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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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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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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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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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