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希婉端坐在床边,双手紧张地搁在腿上,红色的盖头让视线变得不太清晰。
夫妻对拜的声音犹在耳边吹着气息,令人面红耳赤。
吱呀。
房门被人推开,随后关上。
顾正臣满身酒气地走过屏风,看着端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张希婉,经过桌子时,顺手将秤杆拿了起来,至床边坐了下来,轻声道:“希婉,我要挑开盖头了。”
“嗯。”
张希婉微微点头,红盖头角边的铜钱晃动。
顾正臣用秤杆,小心地挑开红盖头,映入眼帘是动人的容颜。
凤冠霞帔,本就彰显着女子的端庄大气,配上张希婉本就大家闺秀的气质,更显得令人沉醉。
如初绽桃花的脸颊与白皙的肤色形成对比,一双眼眸噙满秋水,又如星子。温润的红唇微启,浅露如银的牙齿。
顾正臣看得痴迷。
张希婉被一直盯着,略显局促与羞涩,提醒道:“夫君,该喝交杯酒了。”
顾正臣微微点头,回过神来,走至桌边端来两杯酒,一杯递给张希婉,回忆初见时,轻声道:“在下顾正臣,余生多指教。”
张希婉莞尔,手臂伸出,酒杯至唇边:“小女子张希婉,余生托付君,生死相随。”
酒尽,钗落。
红带松动,肩落红衣。
顾正臣扶着张希婉躺下,看着紧张到鼻尖渗出细密汗珠,闭着眼不敢言语的张希婉,轻轻地喊了声:“娘子。”
张希婉感觉胸口一凉,微微侧过头,喊了声:“夫君,蜡烛。”
蜡烛不满地冒着白色的烟,偷听着帷帐里痛楚的呻吟,沉重的呼吸,酥人神魂的低喃,含混不清的呼喊。
不知何时,声音总算变得清晰起来,没过多久,房间彻底安静下来。
月光偷偷跑来,还没有摸到桌案处,便听到床上传出声音,惊吓地跑了出去,卷起一阵风,呼啸过庭院。
张希婉醒来时,看着天已大亮,急得眼泪汪汪,看着一脸坏笑的顾正臣埋怨:“要早起拜见娘亲,这错过了时辰,会被府上的人笑死的。”
顾正臣打了个哈欠,拉过张希婉便往怀里带:“公鸡响了一声就没叫过,想来母亲已经让张培给炖了,我们再睡会,说不得一会可以喝点鸡汤。”
张希婉挣开,似是扯到了痛处,幽怨不已地瞪了几眼顾正臣,若不是你昨晚上折腾人家,怎么会错过时辰,若再晚下去,自己还要不要做人了。
门外传出了小荷的声音:“小姐,姑爷,热水已经备好了,现在送进来吗?”
张希婉连忙答应,催促顾正臣起来。
顾正臣无奈,只好起身,沐浴的木桶足够大,小荷想伺候着,被顾正臣赶了出去。
等小荷再进来收拾的时候,看着满房间湿漉漉的水,连忙说是水桶漏了,张希婉都要哭了,捂着小荷的嘴不让她乱说,然后狠狠瞪了一眼顾正臣。
顾正臣脸皮厚,这点杀伤力根本没威胁。
张希婉将顾正臣赶出了房间,拿着剪刀,在床上剪下落红,折好之后放在木匣里,这才走出房门,与顾正臣一起拜见顾母。
顾母收下木匣,喝过张希婉端的茶,笑呵呵地喊来顾青青、刘倩儿、顾诚、孙十八等人,当着众人的面,将家中的库房钥匙交给张希婉,对众人说:“日后,她便是顾家的女主人,她的话,便是我的话,所有人都必须听着,若有忤逆反驳,不敬乱言,定不轻饶。”
“夫人。”
顾诚、孙十八等人行礼。
张希婉求助地看向顾正臣。
顾正臣微微点头:“从今以后,这个家便交给你打理了。等空暇时账目你也看看,家里有些钱财,你若有喜欢的,有想购置的东西,随心意去办,不需要问任何人的意见。”
女主内,男主外,这是分工。
张希婉点头答应,对顾诚等人说:“家中事劳烦诸位用心,莫坏了规矩。”
顾诚等人连连应下。
张希婉很会收揽人心,开口就给了每个人一贯赏钱。
顾青青、刘倩儿拉着张希婉走了,也不知道问了什么,张希婉红着脸回头看了一眼顾正臣。
顾正臣没人陪,只好在后院晒太阳。
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很是舒坦,小荷端来羹汤:“姑爷,这是太夫人让端来的。”
顾正臣看了看米粥里夹杂的人参,有些郁闷,只是没办法,母亲的安排需要照办,喝了两口羹汤,看了一眼小荷问:“你为何没留在张家?”
完了。
小荷哭着跑了,找到张希婉告状,说姑爷不让自己留在顾家。
张希婉安抚了好久,找到顾正臣:“小荷是我的丫鬟,她是作为嫁妆陪嫁过来的,夫君怎么能赶她走……”
“嫁妆?”
顾正臣看了一眼活生生的小荷,她又不是什么大雁,算哪门子的嫁妆。
不过考虑到奴婢是私有财产,这也就好理解了。
罢了。
张希婉身边总需要有个丫鬟伺候。
顾正臣陪着张希婉到了顾家的库房,当张希婉看到东西摆满三间房时,满是惊讶:“我听青青说,你们在滕县时尚且欠下一笔债,差点破家……”
“是啊,不过现在已经过去了。”
顾正臣随手打开一个箱子,摸着箱子里丝滑的绸缎说:“和你的肌肤一样……”
张希婉白了一眼顾正臣,翻看账册,账册不同于往日所见账册,而是清一色的表格,上侧是日期,左侧是由来,入账,货物类型,右侧是支出,右下侧是结余。
账册的格式虽有些怪异,却可以让人一目了然。
当看到最后,账册里写着结余两千一百贯时,张希婉不由地惊呼起来:“竟这么多?”
顾正臣盖上盖子,笑道:“大部分都是陛下与太子给的,堂堂大明县男,总不至于穷酸到只有百贯钱吧。”
张希婉原本以为顾家是清贫之家,毕竟顾母连丫鬟、下人都不舍多置几个,可谁成想,家中仅仅是银钱便有如此之多。
两千多贯钱,这已经不是寻常之家了。
张希婉仔细翻看账本,发现确如顾正臣所言,在这两千一百贯钱中,其中皇室送来的就多达一千四百贯,剩下的七百贯钱,过半是佛、道两家贡献的,顾正臣的知县俸禄与县男俸禄,只占了微不足道的一部分,还有一些是顾青青做白糖生意赚来的。
这些钱财,都是干净的,并无一文是贪腐而来。
大婚两日,没有人登门打扰。
白日里,顾正臣与张希婉坐在书房里谈古论今,浅语软笑,增进感情。
入了夜,顾正臣与张希婉待在卧房里赤诚以待,翻来覆去,增进情感。
第三日,张希婉一早归宁张家,回去看看张和,顺便在家里住上三日,这让顾正臣很不适应,就在顾正臣准备找点事干的时候,内侍传旨:“宣泉州县男入宫面圣。”
顾正臣腹诽老朱不近人情,老婆刚走就让自己忙,不知道这几天自己运动得很累,需要多休息休息。
没办法,打着哈欠入了宫。
华盖殿。
朱元璋审视着行礼的顾正臣,呵呵笑了笑说:“新婚燕尔,可不能太过放纵啊。”
“陛下说的是。”
顾正臣郁闷不已,我又不姓朱,这点私事管得是不是太多了。
朱元璋抬手:“起来说话吧。”
顾正臣谢恩起身。
朱元璋坐着,翻看着奏折说:“你对魏国公说的火器一事,朕仔细考虑过了,你给朕透个底,火器的问题,当真可以在一年内解决?”
顾正臣严肃起来,认真回道:“陛下,一年内是建立在朝廷全力支持的条件之下,即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要物有物。若要人不给,要钱没有,要物拖延,莫要说一年,就是五年,十年也未必可以解决。”
朱元璋微微点了点头:“这是一件关系国运的大事,全力支持是应有之事,只不过,你拿什么担保可以做到?”Χiυmъ.cοΜ
顾正臣想了想,慎重地回道:“只要人钱物到位,臣想,问题总会一个个解决,一个个克服。至于是一年期形成战力还是三年期形成战力,需要看陛下的决心。”
朱元璋抬起头,深深看着顾正臣:“你颇是自信。”
顾正臣不置可否。
朱元璋深深吐了一口气:“说吧,你需要多少人,多少钱,多少物,另外,给朕一个准确的期限。”
顾正臣皱眉:“陛下,臣是句容知县。”
朱元璋眉头微抬:“现在起,你不止是句容知县,还是工部郎中。朕打算在句容设句容卫,没有指挥使,没有指挥同知、指挥佥事,缺一个卫镇抚,就由你来充任了。说吧,还需要什么?”
“句容卫?”
顾正臣惊讶不已。
卫镇抚是从五品,主要掌管的是司法事。
可若是句容卫里面没有指挥使、指挥同知之类的,那卫镇抚可就需要代行指挥使职权,千户、副千户都得听命。
这就意味着,顾正臣若是答应,将会以卫镇抚的身份,掌控一卫之兵!
顾正臣深吸了一口气,问:“陛下是答应全力支持火器改良了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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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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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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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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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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