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来想去,都觉得终归还是自己留下更稳妥一点。
只是他还没想好沈离的安置问题。
如今沈离自己提出来,又有把握自个儿到彼岸界大门,就再好不过了。
不过为防万一,大冢主还是问了沈离。
“你确定自己能够成功找到彼岸界的大门处?”
沈离毫不犹豫的点头,语气轻描淡写:“虽然我谦虚,但还是不可否认,我勉强能算是个还挺厉害的玄师的。如今修为增进不少,比之以前更厉害了。”
“我不需要其他人的保护,自己就可以做到。”
大冢主提醒:“这里的部分异物是超乎你想象的强大。”
沈离道:“我也不弱。就算打不过,我难不成还不会跑吗?我又不傻,非的硬碰硬。”
大冢主忍不住笑了,“你哪里适合做华胥的弟子,分明更适合做我靳洲的弟子。可惜啊。”
沈离扯了扯嘴角,“是呢,太可惜了,我已经有师父了,且这辈子不打算再拜其他师父了。”
大冢主笑而不语,绕过她往外走去。
“你随本冢主来。”
“既是十一冢的门人,出去的这一路上,本冢主便最后尽一次大冢主的义务,指点你一些如今你能用的秘法。”
沈离立马跟上。
这机会可不能放过!
大冢主带路,往黄泉客栈的入口走去。
起初还算平静,他们没有遇到什么异物死魂。
大冢主便用这会儿问了问华胥都传过沈离什么术法。
沈离聪明,华胥将自己大半身家几乎都传给她了,她虽然可以自学,却还是许多未能参透的,便趁机挑捡出来问大冢主。
大冢主有问必答,讲的也非常透彻简明,让沈离一听就明白,学的很快。
末了不禁道:“大冢主,您是个好师父,想来愿意拜您为师的人肯定很多吧。看您这么擅长指点别人,是不是收的徒弟也听多,教出经验了?不瞒您说,我师父华胥在这一点上就不如您,要是我没听懂,他肯定要毒舌我几句。”
想到华胥也很小心眼,一件事能记许久,沈离又忙道:“这您可别跟我师父说,不然他又要阴阳怪气我了。”
大冢主挑眉道:“不会。本冢主出不去了。”
沈离这才想起来大冢主先前的话,不禁沉默了下,忍不住道:“不能……没有转机了吗?”
大冢主摇头。
沈离叹道:“好吧。”
大冢主平静极了,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神色很从容。
他只是摇头,话音极轻,似乎也是在呢喃般道:“其实你想错了,本冢主并无太多弟子,此生仅一个弟子。其他的,都不过是我第一冢的闷门人,偶尔得了空闲有心情时,便点拨一二。”
沈离一愣。
大冢主又目视前方,不知道在看什么、想什么。
他道:“你也想错了另一点,本冢主并不是个好师父。便是只那一个弟子,本冢主都没有教好他,以致他误入歧途,横死异乡。”
“他还是本冢主亲手了结的。”
“他临时的时候,甚至说极恨我这个师父,问我到底有没有心,为何从不信他。”
“他说如果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宁愿没有认识过我这个师父。不如陌路。”
沈离听的更愣了,脱口而出:“是宋谏前辈吗?”
大冢主扫了她一眼,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沈离再次忍不住了,“大冢主,那您最初是因何收其为徒的?”
“渡劫。”
“什么??”
“那时,本冢主已是圆满之境,却还差一个能够渡劫飞升的契机。”
或许是因为这将是最后一次与他人说话,也是最后的时间,大冢主的耐心出奇的好,当真告诉了沈离自己的过往。
但他的话音还是格外低沉,似乎带了滞意。
“那时本冢主一心求渡劫飞升,大道无上,因而想方设法的寻找这个契机,好真正的圆满。”
“可本冢主走过许多地方,行过许多事,从前不曾历过的,都一一补全,也没有从中悟到分毫。”
“直到百年后,本冢主经过一家破人亡的山庄。”
“临走之际,有只手攥住了本冢主的衣角。”
靳洲当时没有停。
他见过太多死亡,早已司空见惯,提不起分毫的兴趣,也无意驻足。
可那只手却似有千钧重,生将靳洲拽停了。
靳洲低头,看到一双麻木悲恨的黑眸,红着眼眶看他,努力忍着要掉下来的眼泪。
那是个浑身血污的稚儿。
却似乎藏有勃勃的生机,如野草般顽强,拼尽全力汲取新生的机会。
很奇怪,靳洲在那一眼里觉察到了许久未动的境界,竟然松动了。
于是他想了想。
他居住的地方倒也缺个理事的人。
靳洲便将他带回去了。
“一开始,本冢主甚至没想过收他为徒。只想着养他成人,待他下山。他去了自己的因果,本冢主也就了了自己的因果。”
或许那时,他也能摸到自己渡劫的契机。
那就再好不过了。
但事情还是超出靳洲的预料。
小孩想报仇,通过藏库得知他可能有各种他需要的本事,开始想方设法的拜他为师。
他拒绝,甚至明言对方毫无天资,小孩也不放弃。
执着的做各种事来打动他。
平心而论,小孩是个不错的随从,他将他偌大的居所打理的井井有条,侍候的他舒心顺意,他挑不出一丝错来,也渐渐习惯了。xiumb.com
最终靳洲便应下了,正式收他为徒。
“我教了他十年,期间日日对他都挺严苛,可他一一坚持下来,近乎完美的完成了我交给他的所有历练。”
“但有一次结束后,我将他赶下了山,言及我同他师徒缘分已尽。”
沈离不解:“为什么?”
这时,尽头出现了来拦他们的异物。
但它们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就被大冢主轻轻一挥手给抹灭了。
大冢主面上温色消失,好一会儿才道:“因为那次历练中,他因我受伤性命垂危。我竟然会着急,衣不解带的照料他到苏醒。”
“从前我不会那般。”
“本冢主修的便是无情道,天生该无情。那是我第一次有动摇。”
“我觉得不对,算了一卦,发现原有渡劫的契机竟然变成死局,他会是我飞升的阻碍。”
“所以,我将他赶走了。”
“他不能再留在我身边。”
“我要的是大道,而不是一个普普通通、寿命还没有我年岁丁点长的过客。这不值当。”
“看在师徒的份上,我可以不杀他,只让他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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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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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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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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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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