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兴对除了舒兰熏以外的人都是淡淡的。
尤其是他刚从军营回来,身上的煞气更足。
只冷淡的瞥了桂馥一眼,就让她立马生出了想退的念头。
“那个,兰熏,不早了,我还是先走了吧。”
桂馥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的压迫感。
还没等舒兰熏说什么,桂馥拔腿就往跑。
舒兰熏扭头看向桂馥的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
转回头,站起身来到沈逸兴身边。
伸手帮他整理着肩膀上的褶皱。
“怎么不小心点,看着身上的喷的血点。”
舒兰熏用手点了点他身上的血迹,幸亏今天沈逸兴穿的是深色衣服,血迹也不是很明显。
要不然这一个接一个的血点,落在白衣服上的话,就太醒目了。
沈逸兴压下眉宇间的戾气。
想要扯出一个微笑,嘴角却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来。
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伸出手臂,紧紧的将舒兰熏搂在怀里。
舒兰熏感到这个拥抱的重量。
她抬起手,轻轻的拍着沈逸兴的后背。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了?”
舒兰熏的声音轻柔。
半晌,沈逸兴闷闷的声音,才从她的耳边传来。
“我今天屠了一户人家,连三岁的孩童都没有放过,全部下令斩首,整个院子所有能喘气的全部屠光。”
沈逸兴的声音很轻,听在舒兰熏的耳朵里,却十分清晰。
舒兰熏拍着他后背的手都没有停,声音放的平缓。
“是因为他们做了奸细吗?”
“嗯,查到这户人家是向外传消息的中转站,骨头倒是够硬,就这样都没有将联系人供出来。
为了以绝后患,也是为了杀鸡儆猴,所以这户人家不能留。”
沈逸兴虽然也是跟随老侯爷在军营中长大的,但这还是第一次将刀口对准孩子。
他的心里总是有道坎,从拿刀的那天开始,
他学的就是君子之艺,学的是上阵杀敌的大义。
他自己流血流汗,被埋伏射杀,差点死掉的时候,他的情绪都没有今天波动的大。
舒兰熏听完他的解释后,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比起沈逸兴的君子之礼,舒兰熏从底层摸爬滚打活下来的,比他要‘卑劣’的多。
“沈逸兴,你做的对,斩草要除根,留下活口后患无穷。
是他的长辈做错了事情,你没有做错。”
“嗯,我知道。”
沈逸兴的声音比刚才轻松了一些。
舒兰熏拉着他坐了下来。
“我双手第一次见血的时候,就是对一个年纪不大的青年,我们在争抢一个面包,我已经饿了好几天了,那是我唯一活下去的希望,当然也是他的。
我们两人用最原始的办法厮打在一起,拳拳到肉,掌掌带血。
打到最后我们累的不行,就开始揪耳朵,扯头发,连咬带骂,你能想到的所有手段,我们都用上了。”
说到这,舒兰熏睫毛颤了颤。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收集一些没用的东西吗?
因为那一次,我就是用一根尖尖的发卡,狠狠的插入了他的大动脉,我都不知道我当时怎么能有那么大的力气。
温热的血溅了我一身,以结束了他的生命为代价,我拿到了那个面包,一点都不好吃,还有些发霉了,但它让我活了下来。
我以为事情到这就结束了,可是没有,
在一个月后,一个小男孩找上了我,他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我,在我被怪物缠上的时候,他用弹弓射伤了我,那次我差点丢掉了性命。”
舒兰熏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去讲述,不过沈逸兴也能从中听出难过。
“兰熏,别说了,我没事了……”
他尝试制止她。
舒兰熏却摇了摇头。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打我吗?
因为他是那个青年的弟弟,他来找我复仇。”
当舒兰熏讲完故事的时候,抬起头来再次看向沈逸兴。
“当时我侥幸活下来的时候就在想,我错了吗?
我想要活下去有错吗?那他来复仇有错吗?
我们都没有错,甚至我现在都记得那个小男孩充满恨意的眼睛。
我知道他为什么如此恨我,我甚至能理解他,在当时那个时候,他一个小孩子,没了哥哥的庇佑,基本是长不大的。
可是到头来,我也为此受了伤,付出了差点死了的代价,却找不到的怨的人。
我想了很久后才想明白,我没错,错的是当时的社会,
现在也一样,你如果觉得今日所做的事情太过残忍,
那等你上位之后,就不要让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们给敌人送情报的时候,就已经预判到了今天,我们没有做错。”
舒兰熏很少说这么长的一段话。
沈逸兴听懂了。
他伸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在院子中将自己低落的情绪消散。
“兰熏,谢谢你……”
舒兰熏轻轻叹息。
“不用谢我,我只是也在提醒自己而已。
今天和桂馥聊了许多关于粮食的问题,想起了之前的经历有感而发而已。”Χiυmъ.cοΜ
她仰头看着天空,夜幕已经完全降临,
天际的星星在一闪闪的亮起。
透过层层星幕,仿佛能看到她之前生活过的世界一样。
沈逸兴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
“兰熏,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你那个时代,感觉很割裂,既先进,又野蛮。
我甚至想象不到你们那个朝代的样子。”
舒兰熏听到他的话,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是啊,它确实是一个割裂的时代,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我也不敢相信。”
舒兰熏望着天空,又陆续的给他讲了不少,上一辈子的事情。
有末世前的,也有末世后的。
之前给他讲的大部分都是些社会科技理念的事情。
而今天她将的都是自己身边的事情。
从小时候上幼儿园开始,到后来上学……
舒兰熏说了许多,沈逸兴就在一旁安静的听着。
偶尔说些自己的观念。
就这样两人聊了半宿,到最后舒兰熏困的不行。
连路都不想走,就直接把沈逸兴扯到了空间中一起休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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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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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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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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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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