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心见过太多命案现场,有一个人的有两个人的,有一家子三四五个人的。
这一排尸体一眼看去,就是一家。
尸体已经做了初步的清理。
刚从潮湿的泥里拽出来,上面的泥是软的,用水冲,比较容易冲掉。
如果放在河边被风吹上一日半日的,覆盖在身体上的泥土就完全干了,再想要清理,就更困难了。
差役们都是专业的,知道该怎么办。
姜云心在最高的尸体前蹲下,这就是他们发现的第一具尸体。
是一个中年男人。
三十到四十岁,还没有开始腐烂,不过眼睛鼻子耳朵里全是淤泥,想要彻底清理也没那么容易。
方明宴正叫人安排附近的村民过来认人,确定死者的身份,是调查命案的第一步。
除非是无差别杀人,在路上见着谁杀谁,不然的话,大部分的命案,凶手和死者都是认识的,因为种种纠纷,或者情杀仇杀,图钱灭口,总有一个理由适合你。
姜云心开始验尸。
昨晚上荆风华没来,今天一早从刑狱司赶了过来,跟着换班的人一起过来,还给姜云心带了衣服。琇書網
此时,正拿着纸和笔蹲在一边。
“师爷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荆风华摇头晃脑的:“云心啊,你看关键时候还是我好使吧,怎么样,我这个兄弟是不是棒棒的。”
姜云心无力反驳。
虽然荆风华是一番好意,但是前阵子两头骗的行为,还是让她忍不住把人揍了一顿。
不过揍完了,方明宴给了不少好处费,封口费,感谢费,等等等等,并且表示,等他和姜云心成亲,让荆风华坐主桌。
要不是荆风华,他和姜云心之间还不知道要徘徊多久。
从此荆风华在刑狱司,就是个高高在上的存在了,无人可及。
“我一定会在找嫂子这件事情上,好好上心的。”姜云心说:“人要知恩图报,我如今抱得美人归了,也不能看好兄弟形单影只,孤单可怜啊。”
荆风华笑了,给姜云心竖了个大拇指。
嘿嘿,你家美人,是挺美。
姜云心也笑了,那可不是。
可怜远处,方明宴正跟手下吩咐事情,没听见这俩对他的评价。
方大人,是个美人。
估计在整个京城里,也就只有姜云心和荆风华会给这么高的评价了吧。也不知道方明宴知道之后,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姜云心戴上手套,捏开了尸体的嘴,往里看了看。
找了一根细长的棍子,在一头缠上一些棉花,探进了尸体的口腔,鼻腔。
在泥水中溺死,和时候被抛尸放入泥水中,是完全不一样的。在泥水中溺死的人,挣扎呼吸,鼻中嗓子里气管中,都会呛进泥水。
尸体不是被溺死的,他的口腔鼻腔中虽然不可避免的有泥水进入,但是,都只是表层的,是被埋进泥水之后,留进去的。
另外两人都是如此。
方明宴将询问村民的事情安排下去之后,便走了过来。
“验尸情况如何?”
“三具尸体,皆不是溺亡,他们只是在此处被抛尸。”姜云心抬起来其中一具尸体的下巴:“致命伤在这里,非常深的刀伤,几乎一刀致命。”
尸体的脖子上,一道深深的伤口,但因为时间过长又一直泡在冷水中,早已经没有血迹,只有洗不干净的沾满泥的苍白又黑的伤口。
“死者死亡时间,在十天左右。现在天气凉了,如果是夏天,应该已经肿胀腐烂了。”
温度低,泡在冰冷的水中,这泥水中又没有什么鱼虫,反倒是成了天然的保护层。死者的尸体除了脏了一点,完全没有腐败的迹象,在寻常人看来,就像是刚死了没多久。
但是姜云心毕竟是专业的,她判断死亡的诸多细节,不是一样就能看完。
“三具尸体的死亡时间都在十天左右。”姜云心说:“第一具,男性,三十五岁左右,割喉伤。除了致命的脖子上的一刀,身上还有多处伤口,是和人搏斗的时候造成的。背后的一刀也很重,凶手从背后袭击,但是一刀未能致死,因此又进行了一番搏斗,在造成了多处伤口之后,被凶手一刀割喉。”
“第二具尸体,一具女尸,年龄三十左右,是被扼死的,脖子上有一圈青紫色,像是柔软的衣带,绸缎勒出来的痕迹。”
“第三具尸体,是个少年,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是被砸死的。脑袋后面有凹陷,是被一个很重,圆润的硬物砸的。”
“这三具尸体,应该是一家三口,非常亲近的关系。”
薛东扬道:“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不能因为正好三个人,就说人家是一家三口啊。
“男人身上的衣服,和女人,孩子衣服上的补丁,是一个花色。”姜云心说:“孩子的长相和男人也有几分相似。”
这种相似,在尸体已经惨白惨白,上面糊着一层洗也洗不干净的黑泥的情况下,其实看得不清楚。但是姜云心看的是骨相,不是表象。
薛东扬蹲下看了看洗得发白泡的有些烂的衣服,还真是。普通老百姓的家里,衣服有补丁再正常不过了。一般都是有那么一两件好一点的,逢年过节或者是有什么重要的聚会穿,日常的劳作生活中是不舍得穿的,那样太奢侈了。
来了几波住在周围的村民,三个人的身份就弄清了。
果然是一家三口。
就住在老陈他们村子隔壁。
认出三个人的,是一个婶子。
她看了尸体时候捂住了嘴:“这不是唐奇志吗?这……没错,这是他娘子秋娘,这是小竹子。”
一家三口,整整齐齐。
婶子往后退了一步,一脸的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他们不是出远门去了吗,怎么会死了。”
婶子连忙喊了一声,几个同村的人都看了过来,果然都认了出来,真是叫做唐奇志的一家。
方明宴问:“你说这一家出远门去了,是什么意思?你最后一次见到他们,是什么时候。”
婶子算了算:“有十来天了。他们家就住在我们家后面,大约隔着五六户人家吧,常见面的。我最后一次见她,是回去的时候看见秋娘在院子里收拾,就停下聊了几句。秋娘是远嫁,说娘家兄弟成亲,正好好几年没回去了,所以一家子打算去住一阵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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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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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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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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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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