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门,左右打量,便看到了坐在一个角落里的何意。景非气鼓鼓地走过去,一屁股坐在对面,语气不善地说道,“说吧,找我什么事儿?”因为之前徐氏和八方云客的事情,都怀疑出了内鬼,偏偏何意就这时候离开了。
何意脸上带着羞愧的表情,嘴里犹犹豫豫地带着谄媚的笑容,“那个,景非哥……”
景非连忙打个手势,阻止了他的动作,“别,先别套近乎。我本来就没打算来,你一而再,再而三跟我说有重要的事,说吧,什么重要的事。”
“我……”何意不知该如何开口。
景非又说道,“说实话,何意啊何意,其实我对你真的没什么敌意。本来咱们也就是认识,都在徐掌柜手下干活,徐掌柜对我们也真不错。我是真不明白,你到底是为什么?”
何意低头说道,“我,我是真的没办法啊。我那个弟弟,哎。”
一提到何意的弟弟,景非也是无奈地摇头,“你那个弟弟,真的是,早晚要给你闯个大祸。你就宠着他吧,十几岁的人了,就比你小2岁吧。我记得你两年前就出来干活了,现在他呢,他干嘛呢?该出去做点正事了,别一天天吊儿郎当街溜子。”
这话若是徐言,就不会说了,交浅言深这种事儿,徐言还是懂的,年纪不大,但做事还是非常谨慎的。但景非不一样,他年纪也小,与何意的关系也更近一些。
“客官,请慢用。”店小二开始上菜,不过两人都没有动筷子的意思,这会儿聊到了不开心的话题,连动筷子的欲望都没有了。
“哎”,何意叹息一声,没动筷子,反而是端起酒壶,也没倒进杯子里,直接仰着头,就往嘴里灌酒。
“你干什么?”景非看他这么奇怪,一把抢过来酒壶,“咚”地一声,把酒壶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再看何意,嘴角是溢出来的酒,眼角是流出来的泪,整个人仿佛被抽了灵魂一样,无助无奈失落。酒壶被抢了,他也不说话,就这样安静地坐着,只是眼角滑落的几滴泪证明了这个人是个活人。
“到底怎么回事,说啊,男子汉大丈夫,磨磨唧唧,哭哭啼啼的”,景非看他这样,也是着急,一拳捶在桌子上,引得周围的人也都看过来。不过,也没什么热闹好看,饭店里大声说几句话太常见了,眼见不是什么乐子事儿,其他食客们也就没了兴趣,又各自吃饭聊天起来。
何意又叹了口气,这才说道,“我,其实是我弟弟,他,他欠了很多钱,要是拿不出来,人家要打死他的。”
“欠钱?他怎么会欠那么多?不会是……”景非听到何意的弟弟欠钱,就感觉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本来他就不争气,他能因为什么正常事儿欠那么多吗?
何意也非常心虚,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想到麻烦之处,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了一句,“我弟弟被人骗了,他欠了赌债,不还钱,人家要剁了他的手。”
“赌债!”景非手一抖,筷子上夹得菜掉在了桌子上。把筷子放下,声音非常小,但非常严厉地说道,“万胜坊那群人都是什么人,何如那小子疯了,敢欠他们钱!”
何如自然就是何意的弟弟,万胜坊的名头,别说在白沙镇了,在青山城都是“有口皆碑”,这些年来,别说是手了,就是人命,在他们那儿都已经记不清了,听到何如居然欠了赌债,景非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会不会是万胜坊。接着,他心里又带着一丝侥幸,万一不是呢?只不过,白沙镇就这一个出名的赌坊。剩下的大概都是些小黑赌坊,也没几个人知道,赌得也不大,似乎也没有放贷的。所以,这也只是一丝侥幸心理了。
何意沉重地点头,“万胜坊,就是那儿!”
景非气的脑子嗡嗡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不过,他还是有点奇怪,何意找自己干什么,自己也没钱啊。莫非,是想找掌柜的帮忙?景非感觉,可能这才是原因。不过,何意可是刚刚坑了掌柜的,这也不可能啊。琇書蛧
何意脸上带着难受的表情,“景非哥,我也是真的没办法了。去年,我妈病死了,现在就剩我爸,他现在身体不好,我们也不敢让他知道。”
景非只能说道,“你们不敢让他知道,何如那小王八蛋,倒是敢借钱。再说了,你跟我说有什么用,我也没钱啊。”
何意为难地说,“景非哥,能不能,你求一下徐掌柜,我借他点钱,我会很快还的。”
景非差点要跳起来骂人,“我求徐掌柜?我怎么求?求徐掌柜帮一个叛徒?”说了几句,景非越说越激动,赶忙停了一下,又压下声音说道,“何意啊何意,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徐掌柜哪儿对不起你了,你要骗他坑他。”
何意惭愧低头,“我弟弟那时候就已经欠钱了。”
景非逼问,“然后呢,你背叛徐掌柜就有钱了?谁给你的?”
何意小声说道,“八方云客。”
景非又问,“你给他们做了什么?”一提到八方云客,景非更生气了,本来他莫名其妙走就已经是伤人了,居然还是资敌,何意又不是不知道两边什么关系。
何意自然也知道这样不好,所以非常羞愧,低着头说话,“我知道,可是我也没办法,他们给的多啊。”
“所以,你就出卖了掌柜是不是?”景非很生气。
何意低头小声说,“我没办法,我家人这样了,我能怎么办?”
景非本来想大声呵斥,可直到这边毕竟是饭店,这么多人,便只能生生忍住,“你跟掌柜的先说啊,不行再去想别的办法。”
何意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要是先跟徐掌柜说了,他不帮我,我还有机会吗?你说,要是你,你能怎么办?”何意没有说什么机会,但显而易见,就是“出卖徐掌柜”的机会。
景非愣住了,似乎这么说也有点道理,若是自己,自己会怎么样?一边只是一个短工的掌柜,虽然对自己也不错,可另一边是自己的家人,就算他不争气,他做错事,可做哥哥的,能怎么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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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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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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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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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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