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致晖的影子在夏泊舟眼里渐渐消失,但在她心的角落仍然藏着他。藏着他或许是为了祭奠她最青春的年华;反刍李端秀对她的重视和欣赏。
她没有那种撕心裂肺的失恋,因为她受挫折是常态,心变得坚强。她不值得他人对她的重视,但曾经重视过她的人,她就珍藏在心底。琇書蛧
长夏泊舟几岁的发小刘翰常来串门,说是教四妹夏诗白吉他。
夏家老二、老三上大学。夏诗白无心向学,18岁成了待业青年,但她日宿夜流,家里不放心,好不容易才托人谋了一份打字员。
刘翰是美男子,中等个头,皮肤黝色,眉清目秀。
在大型钢铁厂做技术员,他得体地和夏秋田和张春英寒暄。
刘翰把香烟双手递到夏秋田手上,然后擦着火帮夏秋田燃上。
夏秋田和张春英喜欢刘翰:这孩子从小劈柴做饭,懂礼貌,知书达理。
俩人的烟头一红一黑地亮着,夏秋田钳着香烟问:“阿翰,你们的效益怎么样?”
“夏叔,我们厂的效益很好,国家的钢材需求量大增,计划内的供不应求,所以我们加班加点做计划外的,很多单位排队要钢材。”刘翰兴奋地。
“那一种最紧俏?”夏秋田问道。
“3.0的螺纹钢,附近红山矿的品味不高,好矿在海南”刘翰弹弹烟灰答道。
张春英听了无趣,悄悄离开。
“那你们的奖金跟着高吗?”夏秋田微笑道。
“高,搞得有些人都不敢领奖金,怕走资本主义道路。”刘翰吐了口烟。
夏秋田弹着烟灰,微笑望着刘翰。
这家钢铁厂是十万人的十里钢城,是国家重点企业,一直工资高福利好。人们以进这个厂或嫁到这里为荣。
刘翰猛吸了一口烟:“听说深圳建成经济特区,有人过去参观,问姓资还是姓社。怎么这么迂腐呢?”
夏秋田吸烟听着沉思不语。
夏诗白扒着夏秋田肩膀,把香烟从他嘴巴扯出说:“老爸,还要不要翰哥哥教我学琴了呀。”
“好好好……”夏秋田起身说:“阿翰,你坐,我去德叔家。”夏秋田出门,进了任志德家。
夏诗白像挂历上的朱茵。她俏皮地“翰哥哥翰哥哥”叫得欢。刘翰一边抚琴一边用眼睛睄吊正在沏茶的夏泊舟。
夏诗白一边抚琴一边侧头问刘翰:“翰哥哥,是D调还是C调?”刘翰“嗯嗯”心不在焉。
他回过神来,对诗白说:“是C调,等一下再转调。”
刘翰来的多了夏泊舟知道他的意思。夏泊舟跟他太熟,熟得没了恋爱的感觉。
夏泊舟沏好茶:“翰哥,你自己倒茶哈,我有事出去。”
夏泊舟估摸刘翰走了,才悄悄回来。
夏诗白踩在沙发做倒立:“姐,人家翰哥哥就是冲着你来的,我要学会弹吉的哈,你可不要掉链子哦!”
“你自己找他好了。”夏泊舟没好气。
夏诗白气紧断续说道:“翰哥哥什么都好,就是太书呆,没趣!”说完把身子倒过来。
何致晖挤上南下的火车,火车开启渐渐加速,他回望向后飞逝的景物,家乡离他越来越远。
雾山别江浩浩长,水逝埙韶负行囊。
雪落无声风冷巷,一枝丹色映银廊。
欲穷千里行棘麓,朝阳探岫挂林莽。
他憧憬深圳的种种美好。
良久,他回过神来,瞅瞅邻座问:“你们哪里人,去深圳干嘛。”
精瘦的小胡子说:“我们是上海的工人,攒休息日做小商贩。”
接着小胡子说起顺口溜:“知识分子升了天,农民分了田,工人靠了边……妈的。”
“东西南北中,发财到广东!我们要赶紧挣钱,不知道以后的世界会怎么样。”小胡子若有所思、自言自语地叹息道。
小胡子对同伴黑大个说:“我们这次多进些牛仔裤,蝙蝠袖毛衣好买!”黑大个点头。
“我验货,你扛。”小胡子说。
“好!”黑大个应答。
“多亏了你哥帮我们搞边防出入证,不然来不了深圳。”小胡子弹了弹烟灰。
“他在派出所办得方便些。”黑大个端起大玻璃瓶茶杯,杯子用有一层红绿渔丝网罩着。
到深圳已经是下午三点。
车站广场人山人海,扛蛇皮袋蜂拥的民工;拿皮箱戴眼镜的工程师;夹着公文包的老板;穿喇叭裤猎装戴蛤蟆眼镜的香港人。
何致晖提着她妈给他归置的大帆布旅行袋挤出车站。路过琳琅满目的商店,他眼花缭乱。连省城也少进的他真有些局促。
按地址找到堂哥何望明单位,他走进问:“请问何望明在吗,我是他堂弟。”
一个带潮州口音的靓仔招呼他:“何望明出去了,你先喝口茶等一会。”
“好,好。”何致晖拘束坐下,等了一个钟像过了一年。
他终于看见何望明匆匆回来了。
何望明国字脸,高高的鼻梁,大大的眼睛,棱角分明大嘴巴,健康的肤色。读大学是校足球队的边锋。母早逝,家穷。他搏命读书,他家四兄弟都考上211。
何望明对何致晖说:“走,我带你到宿舍放行李。”
何致晖跟着出来,他放目远望到处是工地,烟尘滚滚。
大概走了一刻钟何望明带他钻进铁皮顶的木板房,里面全是碌架床,他的行李被何望明仍在一个上铺。
这环境,何致晖心凉了一截。
何望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宿舍在建,单身汉都住简易铁皮房,夏天很热开风扇也不顶用,冬寒冷得两床被子还打颤。”
何望明一手扶着床沿,一手比划着。何致晖点头,但心里打鼓。
何望明看出他的迟疑笑着说:“致晖,很快‘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
“现在出去吃饭!”何望明带何致晖出了门。
在大排档他们坐下,何望明扬手大声道:“老世,两大碟干炒牛河,加一支啤酒!”
老板在人海中向何望明招手:“好!很快就到!”
何致晖突然听到何望明裤腰带“哔哔”作响,何望明低头看了看,急忙找电话。
等何望明回座,何致晖好奇:“哥,你腰上的东西是什么?”
何望明从皮带上摘出一个7CM×4CM的小黑匣,放在何致晖眼下:“这叫BB机,一响就知道有人呼你。”
何望明指着BB机上面的数字:“这是对方呼你的电话,你按这个数字打过去就行了。”
何致晖眼睛瞪得牛大,惊叹这劳什子的神奇,若是自己也有一台就发达了。
这种新奇冲淡了他对宿舍的不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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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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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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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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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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