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袁问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渍,目光阴冷地看着他们,“走?你们走得了吗?”
其他修士一把拉开载道真人,看着黎亦酒等人笑道:“大师莫要听这老头子胡言乱语,他就是太高兴失心疯了,好端端的走什么?”
“就是,大师别信他的鬼话。”
“我们再留些时日吧……”
祭过神的修士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向黎亦酒等人围来。
萧云长等人瞬间召出武器,警惕又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些昔日的道友,“你们什么意思?!”
众修士闻言脸上满是不解,似乎明白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我们没别的意思啊?我们都是为大师和诸位道友好!”
“我们如今修为晋升尔等也看到了,祭神之事不假,你们参加一下就知道了!”
“就是就是,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先参加完再走吧……”
“参加完再走吧……”
萧云长等人攥紧了灵器,看着这些看似亲切的昔日道友们,心中莫名生寒。
若说之前他们怀疑之余,对祭神之事还有些许心动的话,此时此刻便只剩下排斥和警戒了。
这些参加过祭神的人好似瞬间站到了同一阵营,神色虽然看似平静友善,但那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们,瞳孔中透着诡异的火热。
仿佛他们是什么珍贵的东西。
又仿佛是陷入到了什么泥潭里,想拉别人下水,踩着别人往上浮,
到底是什么将这些人变成这样?
还有载道真人讳莫如深含糊其辞的样子,又有什么不能道出的难言之隐?
不论如何,即使飞升的希望就在眼前,他们也不想变成这副模样。
萧云长目光沉沉地看着挡在面前的修士,“你们都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自己来自哪里了吗?!若你们还有点良心,就给我们让开!”
那些修士神色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后化作琢磨不透的叹息,却仍旧道:“剑尊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自己的身份岂会不记得?”
“诸位莫要听信龟大师的危言耸听,我们这不是明明白白地晋升了吗?羲和神主的赐下的神光岂会有假?”
“你们就跟我们去参加祭神吧,参加完祭神提高了修为,也能更好得守护灵域不是?”
“参加完祭神,我们就和你们一同回灵域,让神主的光辉洒在灵域的每一处土地……”
“我们不会害你们的……”
这些修士的神色越是亲切友善,萧云长等人越是觉得毛骨悚然。
可这些人参加完祭神之后,修为整体都达到了合体期以上,他们这些化神和分神如何抵挡?萧云长等人将目光投到黎亦酒身上。
黎亦酒看着这些参加过祭神的修士,平静地开口,“让开。”
“我不管你们知道了什么,又经历了什么,念在昔日同为灵域道友的份上,我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让开。”
祭神修士神色一顿,亲切友善的神色凝固在脸上,眼中的情绪极其复杂。
他们没有再上前,却道:“大师,何必呢?”
“不论如何,最终所有人都注定要沐浴神主的光辉,你们听我们的早日参加祭神是不会有错的,免得日后后悔……”
黎亦酒示意萧云长等人跟上自己,闻言看了这些修士一眼,“那你们呢?”
“可后悔去参加祭神?”
祭神修士的声音戛然而止,又很快挂起笑容,“自然不会,能够成为神主的信徒,是我们三生三世修来的福气,神主赐予了我们强大的力量,我们怎会后悔……”
黎亦酒懒得听他们神神叨叨的话,兀自带着萧云长等人离开。
袁问狠戾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走,可以,先参加完祭神再说,如若不然,尔等出去之后胡言乱语抹黑羲和神主,对神主招收信徒可是大大的不利……”
他此言一出,原本顾念旧情让开了的修士们神色一变。
龟大师和清心宗、自在门、天人岳的人本就是灵域最德高望重的一批。
如今除了载道真人,其他的都没有参加祭神。
载道真人还表现出这副死样子,傻子都知道其中有诈。
到时候这些人出去一嚷嚷,他们还怎么为神主招收其他信徒?
不行,这些人不能离开。
除非和他们一样也参加祭神,成为神主的信徒……
思及此,那些修士没有再动摇,继续向等人包抄而来,神色晦暗不明,“大师莫要多想,成为羲和神主的信徒有什么不好?我们只是想助你早日飞升而已……”
“参加完祭神再走吧……”
袁问走在他们中间,看着黎亦酒等人冷笑,“大师,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实话跟你说吧。”
“尔等若是不参加祭神,桃花坞的人是不会放你们出去的。”
“纵使你有几分道行在身,也寡不敌众,如今桃花坞的人可全都是渡劫期了,你一个人打得过他们一群?”
“就不说他们了,我们怎么多人,你也不好对付吧?”
“我们劝你参加祭神也是为你好,只要参加完祭神,你就会理解我们,就会知道我们的用心良苦了……”
同时你也会成为我们。
袁问死死地盯着黎亦酒,“但你若是执迷不悟,我们便只能得罪了。”
其他修士也缓缓将黎亦酒等人包围,似乎是图穷匕见了,也没有再露出虚假的笑容,每个人都诡异地沉默着,但都盯着黎亦酒等人。
萧云长等人看他们的目光极为陌生。
剑拔弩张的气氛蔓延开来。
袁问等人齐齐向黎亦酒等人攻去。
兵器相接的声音霎时响起,敌众我寡,萧云长等人很快便败下阵来。
远处云层上的桃花坞人看好戏地看着这一幕。
闵灯靠在陶阳春怀中笑弯了眼,道:“大祭司神机妙算,他们果然自相残杀了,这下他们不想留下也得留下了……”
陶阳春漫不经心地抚摸着她的面容,目光却落在黎亦酒身上,声音温柔,“我说过她会为我留下的。”
至于是不是自愿的,这并不重要。
然而这时下方却形势大变。
原本随心所欲地在攻击黎亦酒等人的祭神修士们突然不受控制地挥剑自刎。
数十道鲜血迸射出来,落在地上,像是在地上染出了一枝枝血梅。
事情发生地极快,他们显然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有的人还带着正在攻击他人的狰狞神色,有的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须臾,都不约而同地倒在了地上。
正在分离抵抗的萧云长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错愕地看着这一幕。
这时又一道划破血肉的声音响起,他们下意识看过去。
黎亦酒刚手刃了袁问,漠然地抽回染血的鸾凤剑。
而那些祭神修士手中的灵器像是听到了召唤,瞬间如同百鸟朝凤一般飞到了她身边。
数十把灵器在她周遭旋转。
它们刃上还染着上一任持有者的血,神态却像是在邀功。
黎亦酒随意震落剑上的血迹,淡淡地扫过地上的尸体,声音过于轻缓以至于听着好似有几分悲天悯人的温柔,“傻孩子,动手前也不看看自己握的是谁的剑……”
他们现在用的灵器都是她赠予的。
它们跟他们只是因为她的意愿,在她已经用不上了的情况下。
但她始终还是它们的主人。
拿着她亲手炼制的,甚至用过的,已经有灵性的灵器来攻击她?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滑稽的事。
下辈子千万别再当她的徒子徒孙了,不然她还得再清理一次门户。
她觉得自己作为祖师其实已经挺慈爱了,东西送了,机会给了,可惜他们把握不住。
黎亦酒叹了口气,扫了眼神色呆愣的其他徒子徒孙等人,“还不走?”
萧云长等人连忙聚拢过来。
云层上看热闹的桃花坞人顿时寂静下来。
陶阳春沉声开口,“上。”
桃花坞人立即听命向黎亦酒等人俯冲而去,速度如电光火石般迅速,还带着渡劫期的前横威压。
“大师!”
萧云长等人神色大变。
黎亦酒挥袖将他们收入空间,仿佛没有看到这些向自己袭来的人似的。
她只是看着陶阳春,倏地一笑,“你这条漏网之鱼,该清了。”
陶阳春神色一变,注意到她手中拿着青玉镯的一截断玉,骤然注入磅礴的力量碾碎。
霎时间地动山摇,天崩地裂。
整个空间都开始坍塌扭曲。
青玉镯有部分空间和秘境重合了,但桃花坞人并不知晓。
黎亦酒将这部分空间剔除之后并未立即丢弃,而是保留着这部分的控制权。
毁了本体断玉就毁了这部分空间,秘境也会随之坍塌。
对于不确定的人和事,她向来习惯于为自己留后路。
与此同时,她身后出现一个空间漩涡。
黎亦酒欣赏着陶阳春阴沉的脸,和桃花坞等人被扭曲的空间绞烂时惊恐的目光,缓缓向后倒去,整个人像沉入水中一样没入了空间漩涡。
最后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陶阳春的全力一击在下一秒袭来,却被一道势不可挡的力量震了回去。
他口吐鲜血从云层上跌落,重重地落在扭曲开裂的地面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空间漩涡缓缓愈合。
“大祭司!”
闵灯焦急地扑到他面前,“大祭司您还好吗?怎么办?我们怎么出去?您……呃!”
她的目光顿时变得惊恐起来。
陶阳春单手扼住了她的咽喉,另一只手抚摸着她肖似黎亦酒的面容,目光诡谲,像是能透过她看到另一个人,“明灯,我等了你一万年,你就这么对我么?”
“你好狠的心……”
骨骼断裂的声音响起,闵灯惊恐的神色永远凝固在脸上。
陶阳春随手将她丢入空间裂缝,在秘境即将坍塌到他面前时单手抚胸,神色虔诚地闭上眼,“神主降世,光渡众生……”
刺目的金色旭日在他上空升起……
而秘境外的空间漩涡如同水波一样在空中消失,面前的空中飞岛的奇景也悉数回归正常。
黎亦酒懒洋洋地靠在江夜雨身上,“又动脑又动手,好累啊,我想吃你亲戚千年王八汤。”
“……”
江夜雨沉默了一下,说“好”,带她瞬移回了四海城。
但不忘纠正道:“灵域的王八,包括世间任何一只王八,都与我没有丝毫关系。”
更不可能是他的亲戚。
黎亦酒舒服地坐在桌前,品尝着道侣早已准备好的千年灵龟汤,连连点头,“嗯嗯嗯,吃人嘴软,你说得都对,我亲爱的大王八。”
“……”
素威从空间里好奇地探出头,“王八煮的王八汤?让本座尝尝?”
死亡视线瞬间落在祂的脑门上。
“……”
素威从心地把猫头缩回去了。Χiυmъ.cοΜ
能招来天罚的同事果然变得不一样了,比灵镜里看着还恐怖,可怕得很。
黎亦酒喝完王八汤,顿时感觉身心舒畅,还顺便晋了个级。
她的修为保持在元婴期已经很久,此方在秘境动了几次手,又吸了不少灵气,也到该突破瓶颈的时刻了。
不过在秘境不方便,她便压制着修为。
此时有江夜雨护法,终于能安心晋级了。
但她晋级的姿态依然很顺便,像个皇帝一样瘫在躺椅上,任由金色的天雷劈在自己身上。
先前晋升的时候,她的经脉已经被渡成了金色,此时骨骼中也隐隐渗着金光。
属于神的法相金神在一点点铸成。
待到九道雷劫劈完,黎亦酒十分自然地挥了挥手,“退下吧。”
天道:…………
它是不是还得喊声“喳”??
金彩的云层从空中缓缓散去。
黎亦酒想起一件事,饶有兴致地看向了江夜雨,“对了,系统跟它的傻帽寄主呢?来来来,拉出来溜溜,我有事问它们。”
江夜雨随机召来饕餮。
饕餮手里还攥着几把烤串乐颠颠地过来了,“祖师大人!祖师大人!吾好想你!”
碍于冒冷气的上司在场,它只敢将烤串塞进黎亦酒手里,便拉开了距离。
而后迫不及待地张开血盆大口,把柳苏苏吐了出来。
除此之外还有五具保鲜工作做得很好的尸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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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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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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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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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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