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娘回来后,便朝着窗外比划着方向,极力模仿着赵玄英的动作。
白朝颜看在眼里,眸色沉了又沉。
若她没记错,哑娘指的方向是一处库房。
从她记事开始,阿父每年便会派人来一趟上京,将为她积攒的嫁妆送入白家的库房,为了保险起见,库房的钥匙是一分为二的,赵玄英一把,阿父一把。
以前白朝颜每每问起阿父都给她存了什么,阿父总是言辞闪烁,一直等到她大婚的前一夜,才双目微红的将手中的钥匙给了她。
只是可惜,剩下的半把一直被赵玄英紧握着,哪怕到她死也没有给过她。
以前白朝颜自然不懂。
但如今赵玄英受了刺激,却跑去库房砸门,足以说明在那扇铁门的背后,或许存着的不单单是她的嫁妆。
白朝颜思索着,总是要想个办法,先让赵玄英乖乖交出钥匙才好。
院子里,忽然传来了阵阵嘈杂声。
哑娘是个反应快的,当先走了出去,就瞧见孙妈妈大摇大摆地进了院子,身后还跟着不少的丫鬟和小厮,一副来势汹汹的样子。
“将院子给我守好了,一只鸟都不能飞出去!”孙妈妈一进院子,就对着身后的人吩咐道。
屋子里,白朝颜听闻见动静,转身朝着后窗的方向望了去,就瞧见府邸门口传来阵阵响动,一路朝着主院的方向延伸而去。
如此声响,明显是有客到了。
白家身为背靠大梁的存在,每日来串门的人自不会少了,但能让赵玄英如此忌惮害怕白朝颜相见的,如今想来就只有陆家了。
白朝颜微微眯起眼睛,她知道,从赵玄英手里抢钥匙的机会来了。
院子里,下人们自然是不敢违背了孙妈妈的意思,连忙将院口守了个水泄不通。
哑娘瞧着孙妈妈那趾高气昂的样子,迈步跑下台阶就要去理论,这里是自家小姐的院子,凭什么孙妈妈说封就封?
孙妈妈瞧着走过来的哑娘,不屑地哼了哼,扬手就是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哑娘的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孙妈妈则是指着哑娘朗朗开口道,“我是奉了大夫人的意思来的,你们最好都乖乖配合着,若有违抗者,一律家法处置!”
院子里鸦雀无声,所有人瞧着被打的哑娘,均是弱弱地低了头,根本无人敢说话。
“孙妈妈还真是好大的威风,却不知这个时候来所为何事?”一声似笑非笑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压抑的安静。
众人循声望去,就瞧见白朝颜笑着走了出来,冷眼看着孙妈妈一行人。
孙妈妈眼中闪过一丝轻蔑,脸上的笑容愈发虚伪,“大夫人回去后坐立难安,一直在为了训斥颜姑娘自责,更怕颜姑娘郁郁寡欢,特遣老奴过来劝劝颜姑娘。”
白朝颜知道,赵玄英可没那么好心。
说白了还不是怕她肿着一张脸出去,无法跟陆家交代罢了。
“让孙妈妈带着这么多人来劝我,当真是费心了。”白朝颜扫过孙妈妈身后的一众奴仆,笑着走下台阶说道。
孙妈妈笑了笑道,“老奴其实也不想如此大费周章,可颜姑娘到底跟上京的闺秀不同,听闻大梁那地方都是刁徒泼皮,野性难驯,老奴也是担心颜姑娘一时冲动,不得不防患于未然……”
哑娘捏紧拳头,听得浑身直抖。
这话分明就是在讥讽她家小姐是个野的!
孙妈妈却一脸的理直气壮,毫不遮掩,就算白朝颜听懂了又如何,不过就是个白家不受待见的野货罢了……
不想,就在孙妈妈的话音刚落,白朝颜抬脚就是朝着孙妈妈的后腰踹了去。
“啊……”
毫无防备的孙妈妈尖叫一声,直朝着地面趴了去。
站满了人的院子,刹那间安静如鸡。
倒在地上的孙妈妈捂着自己的老腰,不敢置信地扭头看向白朝颜,其他的下人也跟着一并傻眼了。
这还是那个沉默寡言,就算是被人欺负到了头上,也只是一笑而过的颜姑娘吗?
“老奴可是大夫人的奶娘,颜姑娘说打就打,分明是对大夫人不敬,难为大夫人还特意让老奴来关心颜姑娘!”孙妈妈回过神来,一脸悲愤地瞪着白朝颜,好似在看着一个不忠不孝的恶贼一般。
“如此说来,孙妈妈进门便打了我的人,也是对我不敬不重喽?”白朝颜冷笑一声,“我不过是在教一个奴才如何做人罢了,想来母亲是会体谅我的。”
孙妈妈哪里想到白朝颜如此伶牙俐齿,瞳孔一颤,就跟大白天撞见鬼了似的,好半晌才咬牙道,“我可是大夫人的奶娘!”Χiυmъ.cοΜ
白朝颜嗤笑着,眸色却愈发冰冷,“跟在我身边的人,都是一路随着我出生入死过来的,不似姐妹却似姐妹。”
孙妈妈觉得白朝颜是真的疯了,不然怎么会认奴仆当姊妹?
院子里的其他下人听着这话,却喉咙阵阵发酸。她们整日在白家卑躬屈膝,但在白家主子的眼里,她们却是连猪狗都不如……
谁也没想到,到头来却是她们都不愿意侍奉且整日不待见的颜姑娘,才是唯一一个将她们这些奴仆当人看的人。
白朝颜上前一步,微微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孙妈妈,“我这院子小,容不下孙妈妈这样的大人物,你若识趣就赶紧离开,若你不愿就别怪我不客气。”
“颜姑娘恕老奴难从命。”孙妈妈当然不信白朝颜有这样的能耐,冷着脸又看向院子里的其他人威胁道,“我再说一遍,我是奉了大夫人的命,你们若是敢违抗,就是在违抗大夫人!”
侍奉在这院子里的下人们惊了下,随后全都低下了头。
她们都是白家的奴仆,虽然感动白朝颜刚刚的言行,但却无人敢违抗大夫人。
孙妈妈见此,得意地勾了勾唇,“颜姑娘还是乖乖听劝的好。”
白朝颜却只道,“当真不退?”
孙妈妈懒得搭理白朝颜,在身后人的搀扶下坐在了石凳上,转变话题道,“其实大夫人还是很在意颜姑娘的,不然也不会为了颜姑娘赐婚的事情发那么大的脾气,说起来还不是担心颜姑娘所遇非人……”
“给我打!”白朝颜直接冷声打断道。
孙妈妈一行人愣了愣,都觉得这白朝颜是不是进了一趟宫把脑子给进坏了,放眼这院子里的奴仆哪有敢帮她的……
“呼……”
一阵凉风迎面而来。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呢,就瞧见哑娘如同脱弦的箭一般冲了过来,将才刚坐稳的孙妈妈又给踹倒在了地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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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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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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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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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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