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厨房里。

  白朝颜将煎煮好的汤药成十几份,交给几位妹妹,“给大家伙儿送过去吧,切记常妈妈的药碗与其他人的颜色不同,千万别给错了。”

  此番常妈妈受伤最为严重,但好在性命无碍。

  几位夫人看着院外那些鼻青脸肿的下人,心有余悸,还好颜姐儿聪明,不然现在她们哪里还有命站在这里?

  二夫人想着那刺客指认自己的画面,忍不住小声询问道,“颜姐儿是怎么猜到,那刺客是分不清楚我们的?”

  白朝颜整理着面前的药壶,轻声道,“刺客的目的是陷害,自然不会浪费时间深入的了解白家,所以我才会故意逼迫他指认。”

  其实,从赤炎抓到梁秀的时候,她就已经安排好了下人做这场戏。

  看着叔母们余惊未消的模样,白朝颜又安抚了几句,才走出了大厨房。

  外面,天色已黑。

  从大厨房到月华斋,路上要经过大房的院子,白朝颜一眼就看见了阿父当初在白家打造的库房。

  沉稳安静,地屹立在夜色之中。

  白朝颜转身来到库房前,伸手缓缓抚摸向那刚硬的墙壁。

  掌心之下的铜墙铁壁,坚硬而冰冷,哪怕她用尽所有力气去感受,也追寻不到丝毫属于阿父的气息……

  白朝颜喉咙滚动,下意识地收回手,却在指尖却不经意划过钥匙孔时,动作一顿。

  这个形状……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连忙从怀里拿出那个被手帕包着的物什。

  城门前一别,陆南砚将这东西交给她的时候,她曾想过是被围困的那晚,阿父将她抱在怀里时偷偷塞给她的,本想着等回府后再细细查看,奈何天不遂人愿,她早就是将此事忘记在了脑后。wWW.ΧìǔΜЬ.CǒΜ

  借着头顶朦胧的夜色,白朝颜小心翼翼地打开手帕……

  当里面的物什显露而出时,她瞳孔狠狠一颤。

  这形状……

  果然,同她当初从赵玄英手里要回的半把钥匙如出一辙!

  “海棠,去将我放在妆奁下的东西拿过来!”

  “是。”

  海棠不敢耽搁,转身就跑。

  片刻后,海棠提着灯笼气喘吁吁而归,“小姐,可是这个?”

  白朝颜接过半把钥匙,看着面前黑漆漆的铁门深呼吸一口气,将手中的两半钥匙合在一起,慢慢推进了钥匙孔中。

  “轰……”

  一声闷响,骤然而起。

  尘封了许久的库房,终在这一刻缓缓开启了一道缝隙。

  白朝颜接过海棠手里的灯笼,迈步而入。

  四可见方的库房并不大,入眼是堆积在各处的名贵摆件,金银首饰,还有一副端端正正挂在墙壁上的画卷。

  画像上,是一名女子。

  柔美,恬静,有着同白朝颜相似的五官。

  可是白朝颜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画过这样的一张画像。

  蓦地,画像下的一方小字映入眼帘。

  ‘朝颜,她才是你的母亲。’

  白朝颜心口一窒,缓缓将手中灯笼高举而起。

  在烛光的照射下,密密麻麻的字从画卷的背后映透进了眼帘。

  白朝颜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画像,喉咙阵阵干燥发疼。

  这画像背后的字,记载的应该就是她的身世了,这是她一直想要追寻的答案,也是她上一世失之交臂的真相,可如今它就静静地摆在眼前,她却莫名的有些退却。

  如果答案真的是美好的,又为何阿父要隐瞒她这么多年?

  如果画像上背后的答案并非是她能够承受的,阿父又为什么早已做好了告知她一切的准备和打算?

  纠结许久,她才深吸一口气,将画卷翻转……

  阿父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海棠守在门口,心里正高兴着小姐总算是拿到了自己的嫁妆,一声重响忽然从身后的库房里传出,紧接着便是白朝颜那压抑的哭声……

  海棠吓坏了,连忙趴在门口小声询问,“小姐,您怎么了?”

  库房里,白朝颜瘫坐在冰冷的地上,将画像死死搂在怀中,胸口发堵,喉咙发紧,哪怕她闭上了眼睛,眼泪还是控制不住地争涌而出。

  没有惊喜,没有惊讶……

  有的只是压抑在心头,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悲愤。

  她终于明白了,阿父为何敢在最后关头仍旧选择相信皇帝了。

  她终于知道了,阿父决意重回上京,究竟想要同皇帝说什么了。

  原来,她的身世竟是如此的……

  不堪!

  甚至是耻辱!

  原来,她竟然是……

  “小姐您怎么样?”

  海棠冲进了库房,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愣当场。

  只见白朝颜正瘫坐在金银珠宝之中,面颊苍白到看不见一丝血色,猩红的双眼如饮饮饱了鲜血。

  她明明脸上还挂着悲从中来的泪水,可是整个人的气场却暗潮汹涌,那散发出体外的如刀凌厉,让人望而却步,不敢逼视。

  海棠险些没栽倒在地上,连忙又唤了一声,“小姐?!”

  白朝颜似是听闻见了声音,在海棠的注视下缓缓起身,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的画像挂好,冰冷的手指似疼惜似不舍地抚摸过母亲的面庞……

  下一秒,毅然转身离去。

  海棠紧跟在其后,“小姐您到底怎么……”

  白朝颜停下脚步,“无碍,切记今日的事情不可对任何人提及。”

  她的身世,现在还需要继续隐藏在阴暗处。

  海棠望着脸色发白,双眼余红未褪的白朝颜,咬了咬唇,故意岔开话题道,“奴婢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晚饭,是小姐素来喜欢的……”

  正说着话,就见迎面走来了两个人影。

  定睛望去,正是赵玄英和白舒沅!

  足足围着上京成跪拜了五个多时辰的母女俩,此刻早已狼狈至极。

  裙摆上沾满着雪水融化后的泥垢,凌乱覆盖在眼前的碎发,遮住了额头上早已磕到头破血流的伤口。

  估摸着是跪拜的太久,两个人的腿都软的厉害。

  白舒沅还算好些,除了面色有些萎靡但气息总还是平稳的,可赵玄英却是虚汗直流,气喘吁吁,干裂的唇上阵阵泛着青白。

  母女俩正相互搀扶着往前走,没想到迎面就撞上了白朝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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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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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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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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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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