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回了车内,沈枝意有些担忧的看着身旁一言不发的男人。
“瑜瑜......”她小声的开口,“你要是心里不开心的话可以跟我说说。”
虽然不知道他和那个刚才遇到的女生曾经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有着什么样的过节,但如果顾之瑜讲出来后能好受一些的话,她也是很乐意当个听众的。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沉默良久以后,顾之瑜才淡淡地将刚才的一切一带而过。
他侧头看向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沈枝意:“想听吗?”
“想,”沈枝意点头,“但如果会让你不开心的话也可以不讲。”
“没什么开心不开心的,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顾之瑜将车内的暖气调高了几度:“刚才碰到的那个女生,她叫莫瑶,按道理来说她算是家里指派给我的结婚对象。”
这件事情,该从很久以前说起。
顾之瑜出生在京城,但因为一些其他原因,顾父顾母带着他来到北山定居。
在北山的生活也算得上惬意,那个时候他们家跟莫瑶家是邻居。
莫瑶比顾之瑜小了两岁。
两家人总是会聚在一起吃饭,而莫瑶又总是喜欢黏在顾之瑜的身后“哥哥”“哥哥”的叫个不停。
不过顾之瑜这人似乎生性就对人冷淡,对于莫瑶总是粘着自己这件事情,他也全然只是偶尔应付一下。
就比如,莫瑶吵着要顾之瑜陪她过生日。
顾之瑜在父母的要求下,只好冷这张脸坐在莫瑶身边,神情寡淡的听着莫瑶你唱着在他看来一点都不好听的生日歌。
又比如,在莫瑶吵着要跟顾之瑜一起去游乐园时。
顾之瑜也只能跟她坐在后座,一路上听着莫瑶叽叽喳喳兴奋地说个不停。
当然,顾之瑜一直都觉得莫瑶很聒噪,吵得他心烦。
只是两家人的父母关系好,又是邻居的关系,为了不让关系闹得这么僵硬,顾之瑜只能够听着父母的安排陪所谓的“莫瑶妹妹”玩。
他只负责坐在莫瑶的身边,至于玩,他一向都是冷脸摇头拒绝。
即便莫瑶可怜兮兮地朝他撒娇,但依旧没有什么用。
不过两家父母倒是乐在其中,还总是商量着给两个小孩定娃娃亲,等到时候直接从邻居变为亲家。
但,这一切的变故都来得很快。
快到,就连顾之瑜这样的冷淡的人都觉得有些恍惚。
“那年也不知道莫瑶的父亲因为生意不顺利,又在醉酒后被几个朋友坑骗,走上了赌博这条不归路。”
那年莫瑶的爸爸因为沉迷赌博而输了不少钱,也欠下了一笔巨债。
原本以前两家聚在一起的欢声笑语顷刻间就变成了各种唉声叹气。
顾之瑜的爸爸是个很注重兄弟情义的人,在他看来兄弟有难,那就必须要想尽办法去帮忙。于是掏家底地借给了莫瑶爸爸一笔钱,让他先去还钱。
可谁知莫瑶的爸爸拿着钱并没有去还债,反倒是又一次回到了赌桌上。
后来,莫瑶爸爸欠的债越来越多。
顾之瑜永远都记得那晚是平安夜。
几个债主拿着刀围在莫瑶家门前敲着门,要求莫瑶的爸爸赶紧还钱。
而莫瑶的爸爸却躲在房间里一边装死一边给顾之瑜的爸爸打着电话,请求顾之瑜的爸爸先出面帮自己将那些人给摆脱掉。
秉承着兄弟的忙不得不帮的顾之瑜爸爸,二话没说就开门和那几个债主好声好气地商量了起来。
“然后呢?”沈枝意担忧地看着顾之瑜。
“然后?”顾之瑜摇了摇头,“然后在跟那些债主的沟通中,我爸才知道里面有几张欠条,莫瑶的爸爸竟然签的他的名字。”
“什么?”沈枝意震惊的瞪大了双眼,“但欠条不是还要手印......”
“那个时候那些债主哪管那么多,只知道是这个人名欠的钱。”顾之瑜说着。
后来那几个债主推搡了起来,一个没注意直接将顾之瑜的爸爸推下了楼梯。
脑袋撞到了被遗弃在楼梯间墙边的一个尖锐的铁棍上,当场直接死亡。
“爸爸走后,那几个债主也被吓得立马逃跑了。”
顾之瑜叹了口气:“只是后来,莫家人不认这笔账。”
“什么意思?”
“莫洁的父母对于我爸的死亡原因闭口不提是他们让我爸出去帮忙的,甚至于直接将赌博欠债不还的锅全都扔到了我爸的头上。”
“这也太没良心了吧!”沈枝意听的只觉得冒火。
“是啊,没良心也不止如此。”
顾之瑜爸爸下葬后,他的妈妈整日在屋内哭泣,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
不仅如此还患上了脑癌晚期,在最后的时候她依旧忙着帮死去的丈夫打官司。
而莫家的那对夫妻却还是偶尔会来敲他们的家门,各种威胁顾之瑜的妈妈停止打官司,莫洁的妈妈更是用着各种言语上的侮辱一点一点突破着顾之瑜妈妈的心理防线。
直到那天,顾之瑜被京城的表叔接回了京城。
而当晚,妈妈在家里上吊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太不是人了!”沈枝意气地恨不得给刚才那个叫什么莫什么瑶的爸妈一拳,“简直就是狼心狗肺!”
沈枝意愤愤不平道:“这种人就应该蹲局子吃牢饭!”
“吱吱说得对,他们就应该吃牢饭。”顾之瑜捏了捏女孩气鼓鼓的脸颊。
“我选在当律师主要的原因就是这个,当初我看着我妈一次一次地打官司,却没有得到一个公平公正的结果就离开了人世,从那一刻起,我就发誓我以后要学法律,要去当一个律师,打好每一场的官司,最好——”
“能够亲自将他们送进他们早就该进的牢里。”
顾之瑜不得不承认,自己这样的想法有着偏执的存在。
可是因为他们的原因,害死了他的爸爸跟妈妈。
让当时才只有七岁的他变成了一个没爸没妈的孤儿。
即便表叔家对他很好,一直都很照顾他,可是本就性子冷的他在学校里的日子并不算好过。
在高中之前的日子里,他都是在同学们的嘲笑声中度过的。
每一次他路过的地方,都会听到各种窃窃私语。
“快看,也不知道这个孤儿整天板着张脸做什么。”
“我看他爸妈是被他这张脸给冷死的。”
“没爸妈的孤儿啊哈哈哈哈。”
各种各样的声音总会传入他的耳中。起初的时候顾之瑜会跟他们起争执,可后来他渐渐地习惯了,仍由着他们去说。
初中某个考完试的下午,那群人像是早就密谋好了一般,几个人直接将顾之瑜拖进了小巷子里,一边对他拳打脚踢,一边用着各种各样尖酸刻薄的词语骂着他。
好在,高中大家都很忙,也不会有人在意这些东西。
偶尔也会有人在得知他家里的事情后,在背地里说上几句,但不像初中那些毛头小子一样嘲笑他,而是觉得他可怜。
有几个初中的毛头小子跟顾之瑜在一个班里,有时候还是会逮着顾之瑜欺负,但每次嘲笑他的时候,陈肃都会站出来帮顾之瑜说话。
这也是为什么陈肃到现在都跟顾之瑜玩得好的原因。
理应来说,顾之瑜还比陈肃小几天。
但是后来顾之瑜整个人就像是被点中了哪个穴一般,一下子跟变了个人一样。
“高中那时候可以说是我人生最叛逆的时候,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都做。”
因为陈肃帮着顾之瑜,导致那几个毛头小子有时候也会找陈肃的麻烦。
那天,他们将陈肃堵在小巷子里。
可还没有等他们动手,忽然出现在他们身后的顾之瑜直接揪起中间那个人的衣领,二话不说咬着牙就是一拳。
另外的人想要帮忙,但也全都被顾之瑜一个一个打瘫在了地上。
被打得最狠的那个直接神智不清的倒在了地上。
自那之后,陈肃对他更是直接一个“瑜哥”地叫着。
“说起来那个时候就是被欺负惯了,但发现他们去欺负我兄弟,心里那股子劲就上来了。”顾之瑜自嘲般地笑了笑,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放在以前我也不会去计较这些,反正就习惯了,但我实在是有些看不惯他们因为而去欺负陈肃。”
“这么说起来,”沈枝意歪着头看着男人,“你跟叔叔还挺像的,都会为了兄弟出头。”
“是挺像的,只是我遇到的是个好人,而我爸就没这么幸运了。”
这件事情后来是表叔去学校找校领导沟通后,又给那三个人付了一笔医药费,这才结束。琇書網
“那你表叔有说你什么吗?”
“没有,”顾之瑜摇头,“他还把我表扬了一顿。”
记得那天回去的路上,表叔一边开着车一边表扬着他:“小瑜,不愧是我们顾家的,受了欺负就应该要这么刚回去知道吗?你没有做错,是他们先欺负你在先........”
“我觉得表叔说的也有道理,”沈枝意赞同的点了点头,“不过你后来怎么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那件事情以后,那几个人在学校里看见我就像是看见了鬼一样,每一次都只能一脸害怕地绕道走,”顾之瑜说着,“那段日子我突然会觉得其实当个坏学生也不错,至少不会像以前那样受人欺负。”
但他在某天深夜里梦到了自己的父母,他觉得自己不能就让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
于是自那之后,他开始发了疯的学习,为的就是考上法学院,为的就是当上律师给爸爸妈妈一个可以安心的结果。
“但可惜的是,我在上大学的时候,莫瑶的爸妈就因为涉嫌诈骗被抓了进去。”
可惜,没能亲手把他们送进去。
整个故事听下来,沈枝意心疼地看着面前看似云淡风轻的男人。
她伸手握住男人的手,将男人的手掌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手中。
“瑜瑜,你现在有我了。”
“要是能再早一点,在高中又或者初中遇到你,我一定会坚定地站在你这边。”
沈枝意的心中有些五味杂陈,她甚至有些想哭。
她从来不知道,顾之瑜曾经受了多少的苦,受了多少带有恶意的冷嘲热讽后还能变成现在这么完美的样子出现在她的面前。
顾之瑜笑着揉了揉女孩的发顶,看着女孩红着眼眶:“怎么还哭上了?”
他抬手轻轻地刮了下女孩的鼻子。
“不过万一你在高中遇到的是一个彻底变坏的我呢?”
“不可能,”沈枝意摇头“你一定不会是那个样子,就算是我也站在你身边。”
“好,吱吱说得都对。”
顾之瑜擦掉女孩从眼眶中掉落下来的泪水:“吱吱宝贝的小珍珠怎么还掉个不停?”
“就是心疼你。”
沈枝意将脑袋埋进男人的怀中,将泪水蹭在男人的衣服上。
“好心疼你。”
「打架什么的不可取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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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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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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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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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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