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衍率领王越、汪博、许铭、苗绍四旗人马来到大盘堡北面,小旗官王越、汪博已经率部列队在左右两侧,刘衍和苗绍率领一旗人马在中间,作为指挥中军。
许铭则是率领夜不收旗墩军策马在前方掠阵,试图以马队的冲击势头逼停前面的上千饥民。
刘衍顶着迎面吹来的寒风,望着远处越来越近的饥民浪潮,只见那些饥民一个个全都面如死灰、脚步蹒跚,乍眼看去,真有些像后世电影游戏里的炮灰丧尸。
眼见如此,刘衍也横下心来,大声吼道:“举枪!”
小旗官王越、汪博、苗绍纷纷下令吼道:“长枪手,举枪!”
一瞬间,三个旗共计四十五名长枪手组成了一个近百米的防线,另外四十五名鸟铳手也准备好,随时可以齐射杀敌。
与此同时,许铭率领夜不收旗从前面撤了回来,骑在战马上对着刘衍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能率部逼退那些饥民。
刘衍并没有沮丧,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上千饥民又怎会被区区几十人的马队逼退,要知道这些饥民绝大多数都是没见过马队威力的,面对马队根本不知道畏惧。
“看来今天注定是要见血了!”
很快,两方人马汇在了一起,仅仅只是片刻时间,饥民如潮,前后推挤着、叫嚷着,如同海浪一般朝前多拍了一步,可是紧接着就碎在了礁石上,瞬时间潮水倒卷,冲势嘎然而止。
这一次接触,大盘堡的墩军防线稳如磐石,小旗官王越、汪博、苗绍三人站在前方奋声疾呼,一百多名墩军虽然也有不少人心中畏惧,可是却没有半分后退,所有人都在怒吼着奋战。
转眼间,一百几十个饥民捂着身上的伤口,呻吟着在地上翻滚不定,后面的那些饥民却看不到前面的情况,依旧在朝前拥挤着,成百的饥民就这样聚集在大盘堡将士的战线之前,顿时挤成了一团,进退不得。
刘衍手中的雁翎刀还斩杀了两人,可是看着前方的景象,心中明白这些饥民是饿疯了,可是这么多同伴的惨呼,外加大盘堡众将士那坚如磐石的阻击,在激战片刻之后终于让这些原本也该是“顺民”的人清醒了一些,慢慢的,那些饥民一个个停下了脚步,像是一桩桩木雕钉在了地上一般,不再向前。
一边是麻木被击碎的茫然,一边是面对人海战术压迫下的紧张,在这一刻,双方都没有言语,只有一片沉重的呼吸,还有地上那些倒霉蛋的哀呼。
刘衍当即下令,让各旗鸟铳手对着天空放空枪,在一阵轰鸣声中,那上千饥民便彻底被拦住,就连后面的人群也不再向前涌动。
然后刘衍大吼一挥,小旗官许铭当即率领夜不收旗将士策马冲了出去,绕着对面的人群不断吆喝着,喝令所有人放下手中的武器,全部跪下等候发落。
在如此威逼下,就见前方那群饥民顿时清醒了过来,紧接着呼啦啦一下全都跪了下来。
“军爷们行行好,施舍一口饭食吧!”
“活命之恩,一辈子都不敢忘!”
“大爷们可怜可怜吧,咱们全家三天都没东西下肚了!”
刘衍望着前方,只见上千饥民们哀声一片,跪在地上捣头如蒜。
“吃了这一顿,下一顿呢?再说了,升米恩,斗米仇……”
接着刘衍摇头叹息,行善却遭来祸患的事,他可知道的不少。
于是刘衍让几名小旗官指挥众将士上前看押那些饥民,自己则是找了一块地方坐了下来,一个人皱眉想了好一阵,面前这上千饥民到底要如何处置,可是想了一会儿之后,刘衍也没想到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m.χIùmЬ.CǒM
就在刘衍准备要派人联络王家庄,放弃这些饥民的时候,忽然见着前方自己操练出来的那些墩军,正目光如炬地盯着饥民,防着他们再有什么异动,在人群中无比惹眼。
有了!
刘衍两眼一亮,自己原本想要能不能将这些饥民全都收容下来,就地转化为军户,在大盘堡各地屯田生活。
可是如此多的人口同时消化下来,刘衍要给这些饥民提供衣食、提供住所、重新开垦土地等等,这么多的开销即便是现在的大盘堡也不一定承受得下来,最多也只能留下一小部分人口。
更何况,现在大盘堡周围的耕地已经接近饱和,再要开垦荒地,就要到更远的地方去了,便要跟周边的火路墩、屯堡发生冲突,这些都是矛盾和问题。刘衍虽然有心将这上千饥民给吞下,可是现实条件不允许,刘衍也只能另想办法了。
所以现在刘衍只能另想办法,就地解决这上千饥民的问题了。
于是刘衍将几名小旗官叫来,当下就安排起来,众人听到刘衍的打算,都楞了一下,好半天后才鸡啄米一般地点起脑袋来,这办法好!
可接着几个小旗官的脑袋又如蒲扇一般摇着。
陈勋担心的说道:“甲长,这是人都是饥民,他们不是鸡鸭,怎么喂养得过来?”
许铭也说道:“对啊甲长,咱们堡内可开不了这善堂,库房内的钱粮可都是大家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
可是刘衍看着众人的样子,却笑了起来,刘衍提出了什么办法?
买人!
这上千饥民的身上一无所有,如果直接施舍饭食的话,姑且不说解决不了问题,还容易留下太多祸患。
可饥民却并不是真的一无所有,他们还有儿女。
把施舍变成交易,这事双方是平等的,也就说不上什么恩惠,自然不必担心后面的恩怨纠葛,只是陈勋几个小旗官都忧心大盘堡养不起这些人。
“如何养不起?只要半大的孩子,老弱一个都不要!”
八岁到十四岁的小孩,男女不限,三两银子加百斤粮食一个。不管是粮食还是银子,都直接从大盘堡的库房内支出。
接着刘衍便派陈勋过去交涉,让那些饥民推出代表,跟刘衍谈了这事,上千饥民一个个都无二话。
同时刘衍向饥民代表询问了一下,得知这些人大多是青州府安丘一带的百姓,自从遭了蝗灾之后,这一年便没了生计,入冬之后便冻死了很多人,在迁徙的途中听闻了大盘堡这边的富庶,这才是饿疯了要来洗劫大盘堡。
刘衍看着这些饥民之中大部分都是青壮和半大孩子,老人和小孩很少,这也难怪,体弱的都已经死了。于是便提出自己出粮买人,饥民出人得到粮食活命,刘衍得到人力扩充自己的实力。
灾年卖儿卖女,一个两三钱都能卖,现在刘衍给出了这样的价钱,还搭了粮食,这样的交易,怎么想都是自己占了便宜。
只是问题又来了,符合条件的小孩只有一百七八十个,卖了儿女的人家能过活了,没儿女卖的又怎么办?
刘衍面对殷殷切切的饥民代表,又开口说道:“我还可以留下五十户,在大盘堡这边转为军户屯田,不过这五十户人口必须要有青壮才行。”
“可是还有几百户人啊,大人发发善心,不如让我们都留下吧。”
刘衍看着前来交涉的饥民代表,面无表情的说道:“我这里也没有多余的土地,能留下五十户人已经仁至义尽了,做人不可以得寸进尺!这事你们自己商量着解决,有银子有粮食的,可以借,可以卖,我们管不了。”
刘衍这么对饥民的代表说,反正他给出五百多两银子,一万七千多斤粮食,剩下的就由饥民自己协调。在这种事上,做得越多,错得越多,还不如让饥民自己做主。
到了这一步,别说陈勋等几个小旗官,就连那几个饥民代表都傻了眼,原来事情还可以这么商量的。
施舍的事变成了一桩交易,还能完全抽身,把利益恩怨全都丢给饥民自己,事情还能这么办呢!?
“有钱有粮的,总不成瞅着别家不管吧?”
刘衍这么问还有些犹豫的饥民代表,为首的饥民代表咬了咬牙,最终无奈地点头,这事丢在他身上,也就是一桩天大的责任,他得去说服卖了儿女的人家,看能用什么方式来照应没儿女卖的人家。
“甲长,知道你这是在行善,却没想到你这么……”
陈勋站在旁边纠结地说着,却找不出词汇来形容刘衍这样的行事。
“我只是认为,他们既然能抱成一团,跑那么远来抢咱们大盘堡,那么也能抱成一团,互相照应渡过难关。”
刘衍淡淡的话语,让那几个饥民代表羞愧难当。
正说到这,忽然那些饥民搔动起来,众墩军也都朝一个方向看去,就见大盘堡的东南面,一支人马正在快速朝着这边赶来,看旗号正是王家庄百户所的人马。
管队官王炆镇亲自来了,不但调动了王家庄的两百墩军、青壮,总旗官贾洪雨还将七十多个家丁也一并拉了出来,完全是以处置这上千饥民的准备而来的。
“四周已经被各处墩军给封住了,你们就算闹出什么事,也是插翅难飞!”
片刻之后,管队官王炆镇气喘吁吁的叱喝着跪伏在脚下的上千饥民。
“既然大盘堡替你们作了保,你们也悬崖勒马,没伤了人命,今次之事不予追究。本官会协调各处,给你们发下一些口粮,尔等拿到口粮之后,便要尽快返回各自家乡……”
一名百户官的训斥像是一把大铁锤,砸得那上千饥民的脑袋在地上使劲磕碰着,溅起片片细碎泥土。
随后王炆镇便留下贾洪雨配合几个大盘堡的小旗官,在这里处理这些饥民,刘衍也派人将买下的一百七十多个孩子带进了大盘堡内。
刘衍拉着王炆镇入堡休息,二人到了总旗官厅内落座,王炆镇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不说之前刘衍率部帮着剿灭了铁撅山的贼匪,以及海边的海寇。就说此次,要是没有刘衍带着大盘堡的一百多墩军镇住了场子,这帮饥民绝对能血洗了大盘堡,周边的几处火路墩更是难以保存,到时候自己的年终考评可就要泡汤了。
还不仅如此,原本这一千来号饥民要怎么安置,王炆镇在来的路上也是伤透了心。这事必须拨得银子,否则饥民肯定会继续闹起来,那样一来肯定要杀人流血了。
可现在王家庄内的银子就是王炆镇自己口袋里的银子,瞅着怎么也要大放血。却没想到,刘衍买了这些饥民的儿女,将他们暂时安顿了下来。只要把这些饥民赶回了原地,自己再去夏河寨前千户所活动一下,让那些上官送送手,让这些饥民能吊着一口气,这事近前也就平了,远的处置就是行文这些饥民的原籍州县,让他们尽快过来领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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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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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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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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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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