鄚子布没想到他标准的四川话一出口,没迎来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反倒让大堂中的海盗们炸毛了。
大汉黄忠仝手腕一抖,两根短矛就出现在了手里。
刚刚还给鄚子布递酒的周远权轻轻一跃就跳上了长桌,手里拿出了两把八斩刀。
一员身材如同黑熊一般的海盗手持藤牌,立刻就挡在了何喜文身前。
其余海盗头目也都几乎在一瞬间亮出了兵刃,门外哗啦啦的进来了一队小海盗,手里十几杆火铳对准了鄚子布和陈光耀的脑袋。
但此时,陈光耀也抽出了刀,速度极快的顶在了周远权的胸口,显然两人的武力值差距有些远,不过他们人多,先死的人一定是陈光耀。
装逼...阿不,赌命的时候到了。
鄚子布潇洒的取下头上跟曳撒不搭的四方平定巾,然后装出非常恼怒的样子,一把就扫开了顶在他脑门上的火铳,径直朝何喜文走去,嘴上还在大声嘲笑。
“川话有什么稀奇的,老子还会说官话,老子还会说潮州话。”这几句话是以不同的方言说出来的。
一个海盗小头目见鄚子布不断向前,提着雁翎刀就来阻拦。
鄚子布比他更快,海盗头目的刀还未出手,鄚子布就大步一跃直接撞进了他的怀里。
随后沉肩、垂肘、扣膝、转腰,双拳如锤,一通猛打,只打的这个海盗头晕目眩,踉跄倒地。
洪拳本就讲究拳势威猛、大开大合,鄚子布这套打起来相当飘逸,尽显霸道的同时又美感十足。
而且这一套拳发生的太快了,鄚子布初进来的时候,好似一个富家公子哥,海盗们根本没对他升起过什么警惕,反倒是很注意鄚子布后面的陈光耀。
现在看来失算了,鄚子布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趁着海盗们没反应过来,鄚子布再次大喊道:“吾在天南,早听闻闽粤外海有一位好汉来自巴山蜀水,他重情重义,替天行道,就算是面对满人爪牙也毫不胆怯。
怎么的,今日见了半个家乡人,反倒是要躲在藤牌后面吗?”
鄚子布知道这些海盗为什么反应如此大了,因为他们笃定河仙鄚家人,甚至是整个南洋都没人会说四川话。ωωω.χΙυΜЬ.Cǒm
所以鄚子布的四川话一出口,这些人就以为鄚子布在耍诈,根本不是鄚家人。
但听到鄚子布这么喊叫,何喜文有些恼怒的推开身前的熊壮卫士,“干什么,江湖越老胆子越小是吧,我们一千多人,他们两个人,还须如此?”
何喜文此时年纪还不大,二十三四岁而已,而且此人非常吃视死如归、一诺千金等这套豪侠作风。
历史上他同意帮穷途末路的阮褔映复国,就是因为阮褔映面对他的劫掠,一人立于船头侃侃而谈的气质。
“敢问鄚公子的四川话,是从何处学来的?”
“自然是如同大当家一样不愿臣服满清的豪杰处学来的。”鄚子布几乎可以肯定,对面的人是何喜文,那就太好办了。
鄚子布甚至有种找到了同志的兴奋,因为在这个大部分人都臣服于满清统治的当下,何喜文可能是极少数有胆子跟满清正面对刚的人物了。
“好叫大当家知道,在下外祖,乃是大明高雷廉三镇总兵陈公讳上川。
昔日吴三桂那老小子起兵失败,军中自有川陕之人不甘做鞑子顺民,遂与我外祖一同南下。”
鄚子布倒是真没说谎,陈上川的部下中,确实有一部分吴三桂的败军。
“是吴军中何人部下,竟是川陕之人?”何喜文好像很感兴趣,听到鄚子布这么说,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鄚子布认真想了下,“好像是马宝的部下,幼时我常看他们祭奠一个马将军来着,还哭着说是被鞑子擒到京师受了千刀万剐之刑。”
“原来是淮国公的旧部,竟然到了这万里之外的南洋扎根。
唉!淮国公虽有降清的污点,但穷途末路也不怪他。”
说着何喜文竟然走上前来开始倒酒,还边倒边说:“不想我与鄚公子,竟然有这等缘分。”
咦!
这下轮到鄚子布惊诧了,因为淮国公这个爵位,是大明永历帝封给马宝的。
马宝投降吴三桂之后,不论是在平西王府还是在满清,都没有淮国公这个爵位。
而且,何喜文的话有些奇奇怪怪的,什么叫降清的污点,什么叫穷途末路不怪他,大明都没了一百多年了,一点都不像此时人能说出来的话。
疑惑间,何喜文已经端着满满一碗酒递到了鄚子布的身前,海盗们也放下了手中的武器,气氛再次缓和了下来。
“此一碗,我敬鄚公子外祖陈公上川与东虏浴血奋战!”
鄚子布更奇怪了,但此时不容他细细思考原因,只能接过酒碗一饮而尽。
不想,何喜文立刻又再倒了一碗。
“这一碗,我敬尔祖河仙鄚公玖,义不臣虏!”
又是一大碗酒灌下来,鄚子布都觉得有些醺醺然了,心里更加不断提醒自己,何喜文在不知道不觉间,就已经把话语权给拿过去了。
本来是他来用义不臣虏的大义来吹捧何喜文,束缚住他的手脚,但是到了这会,反倒是鄚子布给何喜文抢先了一手。
不行,不能这样。
鄚子布很快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郑重走到刚才被打一通暴打的海盗小头目跟前,“这位兄弟,方才情急多有得罪。
这快玉不是什么稀奇珍宝,但却是我河仙鄚家子弟的标识之物,权且算作一点歉意。
日后若是有难,凭此玉到河仙,就算是斩了两广总督的大罪,河仙三十万百姓也定然能护住阁下。”
鄚子布有点胡吹大气了,但他没说是现在的河仙,想来十几二十年后得河仙,肯定是有这个本事的。
现在嘛,主要是这会需要点出河仙的独立地位和三十万百姓的本钱。
海盗小头目看了鄚子布一眼,拱了拱手后,立刻很珍贵的收了起来。
鄚子布虽然有点吹嘘,但他也肯定没那个能力斩了两广总督的脑袋,不过得罪一些江湖上的仇家还是有可能的,甚至年老之后,攒足钱了到河仙养老也很不错。
看到鄚子布如此动作,不论大小的海盗头目们倒是有些羡慕了。
毕竟大海上波涛汹涌,刀枪无眼,能有一个退路,几乎是所有海盗的集体梦想了。
何喜文深深看了鄚子布一眼,其实对于他也是一样,他远渡重洋,也是要给手下人寻一个这样的地盘,想到这,何喜文把手一拱。
“四川绥宁府东乡县何喜文,见过河仙鄚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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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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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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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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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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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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