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手机里传出来的具有高度辨识性的后期合成配音，胡立新就忍不住啧道：“别听了，我给你说是怎么回事儿。”
“你知道？”谢兰暂停手机里的视频播放，扭头问丈夫。
“这新闻里都写了……我给你说你有空听那些视频营销号的，还不如直接看新闻。看文字半分钟就能看明白，你听这些营销号能给你唠上五分钟，全都是各种废话。”胡立新对网络上那些视频营销号颇有怨言。
妻子成天在家通过手机看这些东西，他感觉那都是精神污染，尤其是这些营销号还会乱配音效，那些像猴子叫、或者像急刹车一样的刺耳笑声，真是让他心脏都快不舒服了。
“那你说说是怎么回事儿？”谢兰闻言放下手机看向丈夫。
“还不是你儿子啊……在机场被人家两三句话激怒，就放话说到比赛的时候要让卡塔尔球迷为他起立鼓掌。”
谢兰张大了嘴巴，看着丈夫。
胡立新见状继续说道：“你也知道他曾经对卡塔尔国奥队的表现，那之后他可是好好嘲讽了一番卡塔尔的。结果现在去了人家的地盘，被人家旧事重提，两三句挤兑起来就……”
他话没说完，就听到妻子一拍大腿：“不愧是我儿子！”
胡立新咧嘴：“你这护短也护的太过分了吧……你不想想你儿子这句话会给他带来多大的麻烦？”
“那怎么办？我现在微信视频过去给他骂一顿？”
胡立新看出来谢兰压根儿不在乎，他无语地摇头：“你就惯吧……”
谢兰完全不在乎丈夫的埋怨，她听了这事儿之后，反而兴高采烈地在网络上找起了相关视频。
很快，胡立新的耳畔又响起了猴子叫一般的笑声……
他真是无语到了极点，但又不敢给自己妻子脸色，只好黑着脸走到厨房。熟练地打开抽油烟机，给自己点燃一根香烟，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
大脑因为尼古丁的刺激而舒服了些，也让他更能集中精神思考问题。
一想到儿子的处境，他的眉头就逐渐紧皱起来。
其实以他对儿子的了解，要真是说客场击败卡塔尔什么的，他都不会太当回事儿。
毕竟中国队确实也必须要击败卡塔尔，才能保留去世界杯的希望。所以说要赢太正常不过。
而且以儿子的能力，怎么就不能赢呢？
但偏偏这臭小子要说什么让对手球迷为他起立鼓掌……
这难度就从三星直接飙升到了六星满级。
你这张破嘴能不能消停点啊，还真是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啊？
真不让人省心！
胡立新是被来自手指的痛感惊醒的，低头才发现香烟已经烧到末尾。
这根烟从他点燃到现在，就抽了一口……
他有些心痛的把香烟上残余的烟灰抖进水槽里，再把剩下的烟头在水槽里摁灭后丢进垃圾桶。
谢兰看到丈夫从厨房抽烟回来，眉头依然紧锁就撇嘴说道：“你要担心他，就在微信上问问他呗。”
胡立新摇头：“我是痛的。”
“为儿子心痛？”
胡立新举起自己被烫伤的手指头：“被烫到了。”
谢兰虚起眼睛凑上去仔细看了看，不屑地说道：“就这么个小黑点，你也好意思喊痛？”
她懒得理自己的丈夫了。
而胡立新在他旁边坐下来，又重新打开手机，关注着网络上对于胡莱所引起的这件事情的各种评价，眉头依然没有舒展开。
※※※
网络上对胡莱这件事情的看法很多，也很复杂。
有人和胡立新一个想法，觉得胡莱这是在强行提高难度。
有人觉得这事儿不能怪胡莱，因为人家都挑衅道脸上来了，一个劲儿的挤兑胡莱。在那样的情况下让胡莱怎么说？难道沉默以对？那对方肯定以为胡莱怂了。所以这事儿虽然影响不好，但并不是胡莱主观意愿挑起来的，说白了他也只是个受害者。
也有人不太把胡莱这话当回事儿，他们认为胡莱只不过是说一些大话而已。毕竟当时那个场面，话赶话的，胡莱怎么可能在对方记者面前认怂？所以当然要说一些很夸张，很有轰动性的话，哪怕这些话听起来像是大话。但为了气势上不能输，也一定要说。至于说了之后怎么样……还能怎么样？他们就不信要胡莱真的没让卡塔尔的球迷们为他起立鼓掌，胡莱就会怎么着一样。
他会少一根汗毛吗？
重要的是最后我们赢了比赛，只要我们是胜利者，胡莱恐怕连尴尬都不会有。
持这种观点的人群中又分化出一小部分，他们认为胡莱根本就是随口胡说，他压根儿也没打算让对手为他起立鼓掌。如果最后没做到……没做到就没做到呗，以胡莱的脸皮厚度，他还能在乎这事儿吗？！
中国球迷自然是全都站在胡莱这边的，媒体也大部分都是，只有极少数人总想要标新立异，在网上批评胡莱过于膨胀，完全不懂遵守对手为何物，中国足球竟然让这样的人做什么“全村的希望”，由此可见中国足球已经烂到了什么地步，只怕是根本没有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当然这么说的人最后都被喷的很惨，不管他们是什么身份，粉丝数有多少，无一例外。
在世界杯预选赛的紧要关头，全社会似乎都不允许有人出来搞破坏。
现实告诉了那些头铁的人，在中国，足球依然还是影响力最大的运动。之前看起来好像根本配不上“世界第一运动”的名号，那是因为中国队成绩太烂……
而现在稍微有所起色，哪怕是能够以小组第三的身份继续争夺世界杯出线权，就可以让全社会都关注了。
※※※
施无垠看着眼前的胡莱，板着脸问：“你小子当时是怎么想的？”
“就是觉得不能堕了我们的威风，绝对不能让卡塔尔人瞧不起我们队！”胡莱挺胸抬头，目光和语气都非常坚定地回答道。
“那敢情我还要谢谢你咯？”
“不客气，施指导。作为国家队的一员，这是我应该做的！”胡莱面不改色。
“我……”施无垠忍住了没飙粗口，他也知道和胡莱这个混账置气是没有意义的，因为胡莱他没脸没皮啊！
胡莱依然保持着昂首挺胸的姿势，只是用眼角余光瞥向施无垠，施指导的反应他全都看在眼里，也知道施指导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琇書網
没办法，他不可能说因为在卡塔尔记者挑衅的时候触发了该死的任务，这都是系统的任务要求，他不得不这么做。
这话他说出来估计施指导会更生气……
所以他只能插科打诨，假装不要脸了。
实际上他也不想这样，总给人造成误解。
看到胡莱偷瞄自己的样子，施无垠意识到不管眼前这个人在英超打进多少球，在国家队是多少人的希望……本质上，他也还是一个刚刚过完二十二岁生日的孩子。
被人在机场堵着拿话顶他，挑衅他，现场对线，又有几个他这年龄段的孩子能够忍得住呢？
想到这里，施无垠摇头换了个语气说道：“我不管你说的那些，胡莱，咱们丑话说在前面……我只知道接下来这场比赛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我肯定是以球队的胜利为最高目标。至于你……能不能用表现来让卡塔尔球迷为你起立鼓掌，我可真管不着啊。”
胡莱连连点头：“没问题施指导。我也就是随口一说，最后真不能做到也就做不到呗，反正我又不少一块肉……”
只是少二十万积分而已，比少块肉还心痛……狗日的系统！
他在心里骂道。
但系统安静如鸡，就好像他胡莱压根儿没有系统一样。
“你知道就好。我还担心你有什么想法……但你知道，虽然你是最后出风头的那个前锋，但也还是要为球队整体服务的。”
“那肯定，那肯定！”胡莱拍着胸脯向施指导保证。“只要能赢卡塔尔，我个人进步进球都不重要！”
施无垠觉得自己之所以对胡莱的容忍度这么高，可能就是这小子在他面前还是非常知好歹的，不管外面惹了多少祸，也不管他声望地位有多高，在自己这个主教练面前，态度还是很端正的。
于是他满意地点点头，脸上重新出现笑容：“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小子要怎么让卡塔尔球迷为你起立鼓掌。你看得懂他们的阿拉伯语新闻吧？知道现在卡塔尔当地媒体和网络上都是怎么说你的？”
胡莱点点头，他确实知道，都不是什么好话。
说一句“你妈死了”都算是最有礼貌的了，因为还没有让他全家火葬场。
至于那些更不堪入耳的，简直都没办法翻译。有些还充满了卡塔尔当地文化的梗，胡莱也不明所以。
“怎么样？有没有压力了？”施无垠问。
胡莱摇头：“我有什么压力？再说了，我原话是让‘卡塔尔球迷们起立鼓掌’，也没说是为谁鼓掌啊……真要没做到，我就说都是记者们的报道出现了偏差，该负责的肯定不是我！”
见他如此理所当然，施无垠长叹一声：“有些时候真不知道是该说你小子心理素质好呢，还是不要脸了……”
胡莱不乐意了：“施指导你怎么能人云亦云呢？那些都是外界对我的刻板印象。”
施无垠懒得和他多说，把胡莱叫来面谈的目的已经达到，就挥了挥手：“行了，赶紧回去休息吧。后天的比赛好好发挥，不要受球迷们的影响……”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然后笑着摇头：“我说这些干什么，你肯定不会受影响的。”
胡莱连忙说：“不是的，施指导。我也有脆弱的一面呢……”
“快滚！”
“诶好嘞！”
※※※
胡莱“滚”回自己房间的时候，便被等在那里的不少队友们围了上来：“施指导找你干嘛？”
“施指导怎么说的？”
“胡莱，施指导有没有怪你？”
面对热切的大家，胡莱笑着摇头：“没有，施指导夸我做得好，狠狠打击了卡塔尔的嚣张气焰……”
林致远疑惑又失望地说：“施指导真这么说的？”
胡莱瞥了他一眼：“不信你自己去问施指导。”
林致远撇撇嘴，他当然不会傻到跑去问主教练这事儿。否则的话，他不知道胡莱是不是挨了主教练的训，但他自己是肯定会挨训的。
“不过胡莱，你不会真打算让卡塔尔球迷们起立鼓掌吧？我怎么想都觉得这很困难啊……”陈星佚皱眉道。“要知道那些愿意为对手球迷鼓掌的球迷往往要么是对自己球队失望透顶，干脆喝倒彩。要么就是这些球迷心胸开阔，不介意为对手喝彩……这两样卡塔尔球迷都不沾呀！”
“别说一般情况了，我觉得胡莱你就算再来一次‘九五至尊’，卡塔尔球迷们也不会为你鼓掌的。他们只会恨你恨到死……”王光伟也忧心忡忡地说。
胡莱心说，我有挂呢！
但他没法给队友们解释，只能摆出一副尽人事听天命的架势：“尽力而为吧，大话都说出去了，总还是要努力一下的。”
“嗯，这个心态不错。”张清欢点头称赞，“最起码还能死的有尊严一些。”
“欢哥你能不能先别咒我？我给你说我到时候要失败了，就都怪你咒的！”
“胡莱你特么……”
林致远大呼小叫：“好家伙，胡莱，你现在就找到背锅的了？果然是不打无准备的败仗啊！”
“也怪你咒的！”胡莱指着林致远。
林致远：“丢！”
年轻人们闹腾了一番，最终还是散去了。
屋里就只剩下胡莱和王光伟。
后者皱眉道：“先不管你能不能真的把吹的牛实现，说点实际的……后天比赛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保护好自己啊，胡莱。谁知道那些卡塔尔球员在场上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胡莱见王光伟如此替自己考虑，有些感动地说道：“果然还是老王你对我好。放心吧，我很会自我保护的。”
王光伟却叹了口气嘟囔道：“也不知道你因为假摔被罚下的话，能不能让卡塔尔球迷们起立为你鼓掌……”
胡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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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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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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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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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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