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着斜望的角度一直瞪祝星遥,眼神那么凶,仿佛要用目光在对方身上凿几个洞出来。
祝星遥将人揽着,空闲的那只手轻抚师尊凌厉的眉眼,明知故问道:“师尊怎么像是要把弟子生吞活剥似的?”
要命,他最受不得师尊这样瞧着他,片刻都不行。
沈修韫在无声里仰起头,纤长的脖颈向后绷紧。
他仿若被浪冲上海岸缺氧的鱼,濒死前无力又无助地张合着唇,渴求着一线生机。
然而祝星遥不是生机,他是将自己冲上岸的混账海浪。
*
“嘭!”
紧闭了三日的殿门,被人从里面大力撞开,里头跌撞出来个狼狈的白衣……美人。
沈修韫扶着门框微弓着腰歇气,可恨又可气的回头朝着还在睡觉的某人狠狠剜了一眼。
他真觉得灵修是修真小说里最坑爹,最无耻的设定,尤其是在花市的小说里。
到底是哪个s,b想出来的!
识海之外尚能勉力挣扎,在识海里,一旦被另一个更强大的灵魂碾压,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灵魂的敏感度是身躯感知的数倍,那是他作为一个现代人无法用文字去描述出来的,简直就是……
休整片刻后,沈修韫不顾发软的双足,硬撑着离开了这罪恶之地。
他要回玄天宗,立刻马上!
希望一指峰的桃树开花别那么着急……
不然他真的会想死。
沈修韫先是去知会玄天宗的长老弟子们收拾东西准备回宗门,而后折去找龙族圣主辞行。
谁知圣主没见着,倒是见到了刚醒没多久的龙云奕。
他不知龙云奕为何不在寝殿躺着好好养伤,却披着衣服在这翻阅什么东西。
沈修韫心知若是私底下跟龙云奕说说话什么的,被祝星遥知晓,指定得发狂。
趁没被发现,他右后跟着地顺时针一转,面朝大门,脚底抹油。
哪知身后的人似乎有所感应地抬头,正好看见了他。
霎时间,少年黯淡的眸子仿若揉碎一捧星星似的亮了起来。
他急切地站起来,忘了身上有伤,情急之下甚至撞到了桌角,只是为了出声留住那个背影,
“仙尊……咳……咳咳……仙尊……”
沈修韫闻声,脊背一僵。
他没回头,假装没听到,步子迈的更快,在心里祈求这祖宗别再喊了。
然对方却锲而不舍,似乎因为着急还被绊倒了,沈修韫听到重物倒地的声响。
他不得不停下脚步,回头只见龙云奕趴在地上,艰难仰头看着他这边,眼眶有点红。
唉——何必呢?
沈修韫在心里叹了口气,抬步往回走,将人扶起,坐在一旁的小榻上,瞧龙云奕掌心红了一片,还蹭破了皮,
他询问道:
“可有事?不如帮你叫长老来。”
沈修韫仍然急于脱身。
龙云奕连忙摆手:
“不,不用。小伤罢了。”
难得有机会单独见到师尊,他才不想别人来打扰。
龙云奕:“您是特意来看我的吗?”
沈修韫:“本尊……”不是。
龙云奕:“不然怎么知道我在父王这?”
沈修韫:“其实……”我找你爹。
龙云奕做作地微微低头,声音都变得轻飘飘了,“没想到您会亲自过来看我,不过,我们龙族之人可不像某些人那么娇气。”
沈修韫:“……”算了,你开心就好。
龙云奕抓住话头,顺势而为,“仙尊,实有一事我一直想与您说,只是苦于没有机会,您那个灵宠,他应该并非如表面那样乖顺,
他……他心机深沉,我那日虽被烛龙操控,所行之事却还记得一清二楚,那一掌根本没用多大力,是他自己……”
沈修韫挑眉,“你想说,是他自己飞出去的撞到礁石上的?”
“呃……是,是这么回事。”龙云奕被突然噎的不知怎么接下去,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您知道?!”
沈修韫沉默,不否认也不承认。
然而这样的表现在龙云奕看来,就是赤果果的袒护,他心里顿时酸涩的不是滋味。
沈修韫添了一把火,直截了当道:“其实,他并非灵宠,而是我那不成器的徒儿。
被我骄纵坏了,顽劣又不听话。
他不知从哪听了闲言碎语,担心本尊此行会收你为徒,便偷偷藏在飞舟上跟来非要盯着。
他的身份有些特殊,本尊素知你们龙族的忌讳,这才将他幻化成灵宠。
对了,身份之事,还请小少主暂时保密。”
免得惹出乱子。
龙云奕没想到沈修韫会直接跟他坦白,一字一句如最锋利的剑刃,将他刀的体无完肤,冲击得他脑子一片空白,嘴唇干涩到说不出一个字。
师尊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是已经不会再收他为徒的意思吗?
沈修韫将龙云奕几乎空白的神情都收在眼底,有些不忍。
他知道这样对于一个对未来充满憧憬的人来说很残忍,可如果现在不残忍,将来等待龙云奕的可能是抽筋剥鳞之痛。
如果非要有一个人和祝星遥一直纠缠不休下去,是他一个人就够了。
“今日,原是打算来同圣主辞行的。”
“什,什么?!”龙云奕如梦初醒地抬头,最开始的雀跃已是半点不剩了,声音都有些嘶哑,“怎么这么快?为何不多留些日子?
您帮我护法,我还未曾好好感激您,至少要等我带您好好逛逛无妄海才行啊。”
沈修韫道:“举手之劳罢了,不必这么麻烦。也没帮上什么忙。ωωω.χΙυΜЬ.Cǒm
宗主前日传音询问何时回去,所以不宜久留。
加之不久之后便是修真大会,宗内事务繁忙,本尊需得回去协助。”
龙云奕被突然点醒,思绪飞转。
修真大会,是了,日子确实挺近了,他记得,上一世修真大会夺魁不仅能获得丰盛的奖励,作为激励,还可以得到玄天宗修为最高者一个承诺。
龙云奕攥紧拳,只要要求不是太过分,就还有机会不是吗?
沈修韫并不知龙云奕百转千回的心路历程,在没人开导的情况下,他已经完成了自我开导。
他只知和龙云奕扯淡了太久,回去要是祝星遥醒了,该怎么瞎编蒙混过关。
是而,回去路上沈修韫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把周围防的死死的,却终是没防住。
在经过一片礁石林时,猝不及防被人从后边锁喉,身体失衡,蹬蹬两步后退,撞进了某个熟悉的怀里。
“师尊叫弟子好找。”
危险的声音几乎贴着沈修韫的耳朵,灼热的呼吸烫的他脖颈发痒难受。
“若非玄天宗的人还没有走,弟子险些以为师尊“吃饱喝足”便要对弟子始乱终弃了。”
沈修韫被这话羞得无地自容,掰不开手臂,便狠狠用后脚跟踩在对方的脚背上。
祝某人对疼痛全无所觉,抱着人,贴近嗅了嗅沈修韫发丝的味道,登时温柔含笑的桃花眸眯起危险的弧度,
“师尊,你身上是谁的味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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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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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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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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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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