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离与何维军吃过晚饭,搬了凳子坐在院子里乘凉。
院外响起此起彼伏的虫鸣声,木离眼眸微阖,开始日常分析凶手身份。
凶手要陷害赵秋萍,肯定是有某种利益冲突,但赵秋萍还没重生前,就是个存在感非常低的小可怜,村里人对她的态度同情居多,在这种情况下,不会有人对她有什么深仇大恨。
赵秋萍的人际关系也十分简单,他曾不着痕迹地收集过村里小姑娘们谈论的八卦,在她们的印象中,赵秋萍长得好看,总低着头,不爱说话,关系稍好的也只有两边邻居家的赵小花和赵甜甜。
那么到底是什么样的利益冲突,能让凶手下此狠手?
木离想得脑壳疼。
他排除了众多可能,最终只留下一个非常荒谬的结论——凶手与赵秋萍之间存在感情纠葛。
赵秋萍家中一滩烂摊子,但她长得好看,表现得也柔顺,村里其实有许多小伙子喜欢她,老知青里面也有几个对她有些好感,只是碍于家庭境况,都不敢沾手。
也许是凶手喜欢的人恰好喜欢赵秋萍?
木离皱了皱眉,喜欢赵秋萍的人太多了,要锁定凶手喜欢的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想了想,木离还是将主意打到魏秀清身上。
经过了一起打野猪的事,魏秀清与他们算是建起了革命友谊,等交情再深厚一些,就能忽悠她帮助自己收集消息,慢慢排查,再加上魏秀清的奇怪气运,说不定能有意外收获。
“砰砰砰——”
被敲门声打断思绪,咸在椅子上的木离并不想动弹,于是他将眼神移向旁边的何维军。
何维军:“……”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开门。
“大队长?”何维军惊讶了一瞬,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吃过饭了?”大队长客套一句,带着两个少年进了院门。
木离懒懒散散地坐着没动,指了指屋檐下的凳子:“请坐。”
“军哥,去倒茶。”使唤得十分顺手。
“看来是何知青脾气太好,才惯得你一身懒毛病。”大队长见状笑骂一句,又冲何维军说道,“别忙活了,我一会儿就走。”
何维军摆摆手,仍然进屋拿水壶去了。
大队长端了凳子坐下,指着身边的两个小伙儿介绍:“这两个小子就是我给你找的徒弟,一个是我小儿子赵全,一个是支书的儿子赵瑞,以后有什么杂事都交给他们干就行。”
“师父好!”两个少年神情忐忑,拘谨地问了好。
“别紧张,去一边坐着吧,我这没那么多规矩。”木离温和对少年们笑了笑。
转过头看向大队长,语气十分任性地继续说着:“这几天太忙,忘了跟您说了,让赵秋兰也一起过来吧,我还想收个女徒弟。”
大队长略一思忖,就明白了木离的想法,感慨地叹了口气,面上露出一丝感激:“行,我回去就去知会。”
喝了茶,又闲聊几句,大队长带着人告辞。
————
过了几天,谷子穗都割好了,众人将小麦铺在地上,等晒好了再用遛柱碾压。大队长交代了几个人看谷场,就让大家回去休息两天。
被晒脱一层皮的村民们麻溜地收拾了东西往回走,木离让何维军去通知魏秀清,第二天去黑市卖东西。
何维军眉梢微动,红着耳尖悄悄挪到魏秀清附近对暗号。
魏秀清表情很稳,微微侧头颔首表示明白,目不斜视地径直离开。
何维军出神地望着远去的笔直背影,感觉心脏又被戳了一瞬。
次日一大早,木离二人与魏秀清做着伪装,一前一后出了村。
三人闷头赶路,到了十里外,木离灵觉一动,察觉到路旁的灌木林中,传来几股恶意。
打了个手势,示意小心,木离目光一扫,从脚下捡起一块方方正正形似板砖的石头,将手背在身后。
何维军与魏秀清一阵紧张,各自从背篓里抽出武器,警惕地观察四周。
见外面的人一脸戒备,灌木林中的几个大汉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暴露的。
“老大,怎么办?”左边的红鼻子汉子小声问道。
“走在中间的后生长得最壮,交给我,老二负责女的,老三负责那个最瘦的小白脸。”领头的大汉眯了眯眼,左脸上的刀疤抽动了一下。
老二老三点点头,抓起木棍冲了出去。
“把东西交出来!”
三个大汉分工熟练,将木离等人隔开,一人堵住一个,凶神恶煞地喝道。
居然还有打劫的?
木离愣住,转念一想,他就想明白了原因。
投机倒把是件隐秘的事,许多人出于谨慎,就算被抢了,也不会告状,只能自认倒霉,这几个大汉身高体壮,面色红润,动作又十分娴熟,看来没少抢过人。
何维军深知自己是个拖后腿的,正犹豫要不要破财消灾,魏秀清身前的红鼻子忽然发出猥琐的笑声。
“嘎嘎嘎,小娘皮虽然打扮得丑,但身材着实不错啊!”
大汉伸出黑手,想要把魏秀清的面巾扯下来。
木离与何维军脸色一变,正要出手,就见魏秀清细长的眉毛一挑,擀面杖悍然出击,将红鼻子打得后退几步。
与此同时,何维军先发制人,毫无章法地疯狂舞动木棍,努力拖延时间。
木离身前的高胖壮汉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几眼,狞笑一声,露出一口黑牙,“小子,赶紧把身上的东西都交出来,你这样的弱鸡,老子一只手就能弄死七八个!”
木离没说话,大半注意力都在何维军二人身上,快速计算距离和时间。
黑牙大汉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不由大怒,毫无预兆一拳挥出,直指面门。
黑胖的拳头在视线中放大,木离瞬间伸出右手,大汉一拳打在石头上,发出破音的惨叫。
“小白脸!你好奸诈!”
木离一言不发,擒住黑牙大汉受伤的手用力一拉一折,伸脚一靠,黑牙不由惨叫着跪扑在地上,几步绕到他身后,上手一板砖,黑牙晃着眩晕的脑袋,眼睛成了斗鸡眼,又用力补了一下,大汉就倒在地上不动了。
视线扫过,何维军与魏秀清两边的情况截然不同。
红鼻子追着魏秀清跑,没跑几步就会出个小意外,不是被突然冒出来的石头绊倒,就是被一阵妖风吹得眼睛进沙,红鼻子嘴上大骂犯了太岁,脚步仍然不停,锲而不舍地追在魏秀清身后。
不同于气运护体的魏秀清,何维军就惨多了,作为资深弱鸡,就算先声夺人也没坚持两回合,木离解决掉黑牙的时候,何维军正箍着敌人的腿,咬牙挨打。
魏秀清暂时没危险,木离长腿一迈,先去解救何维军。
黑牙凉得太快,领头的刀疤脸暗骂老三不争气,使劲一脚踹开何维军,举着棍子朝木离冲来。
木离身形如风,出手如电,捏住刀疤脸的手腕使劲一掰,卸掉对方的武器。
刀疤脸手腕陡然一阵剧痛,眼神一狠,用脑袋撞了过来。
矮身躲过对方的铁头功,木离再次亮出板砖,几下干掉刀疤脸,看着裂开几条缝的石头,他有些遗憾,太不经用了。
用板砖砸人的感觉妙不可言,元始天尊用不周山炼了一块翻天印,他要不要找机会也仿制一块?
思维发散了一瞬,木离瞬间回神,将视线移到魏秀清身上。
红鼻子连遭意外仍色心不死,魏秀清虽然力气大,但体力跟不上。眼见就要被逮住,木离捡起石子,眼睛微眯,手腕翻转了一下,石子就破空而去。
红鼻子膝盖骤然一麻,“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魏秀清喘了口气,握紧擀面杖,趁此机会暴捶狗头。
“君白,我过去看看!”何维军终于从地上爬起来,拄着木棍一瘸一拐朝魏秀清走去。
木离点点头,站在原地恢复力气。魏秀清一直遛着红鼻子转圈圈,距离有些远,被这发暗器掏空了身体,他需要缓一缓。
片刻后,三个大汉鼻青脸肿地在地上躺成一排,齐齐整整。
何维军站在魏秀清身边,看了眼被打成猪头的红鼻子,又有些畏惧地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擀面杖,心跳莫名有些快。
“这几个人怎么处理?”魏秀清指了指地上的人。
“当然是交给公安。”木离头也不抬,找出绳子捆人。
“可我们不是要去黑市么?被看出来怎么办?”魏秀清神情犹豫。
“我们是去卫生院感谢救助同志的医生的,投机倒把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木离面不改色,不疾不徐地回道。
魏秀清反应了一秒,想起卫援朝,顿了顿,神色也平静下来:“没错,我们是遵纪守法的良民。”
何维军:“……”你们说的对!
进了城,将大汉们交给公安,三人转道就去了黑市,熟门熟路地与黑瘦小哥做完交易,找了个僻静的巷子分钱。
钱和其他票证刚好平分,剩下一张工业票,木离随手给了魏秀清。
“能换成粮票和布票么?”魏秀清踟蹰片刻,轻声问道。
“可以。”木离愣了愣,没多问。
“工业票挺少见的,你怎么不要?难道你很缺粮?”何维军疑惑,捏了捏手里的票,他正想问要不要帮忙,魏秀清的脸色忽然就冷了下来。
“我还有事,先走了。”没理会何维军,魏秀清冲木离点点头,大步离开。xǐυmь.℃òm
“我……我也没说什么呀……”何维军呆在原地,表情十分沮丧。
木离奇怪地看着何维军,总觉得他面对魏秀清的时候不太稳重……
————
接连下了几天雨,天气十分凉爽。
卫生点内,木离懒散地躺在木质躺椅上吹凉风,将新收的几个徒弟指挥得团团转,两个少年和赵秋兰十分老实听话,师父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谢同志,我过来拿点感冒药。”魏秀清进来的时候,发丝略微湿润。
“又下雨了?”木离点点头,在柜台里找出感冒药,伸头望了望窗外,果然淅淅沥沥飘着细雨。
“嗯,”魏秀清轻声应了一声,皱了皱眉,语带忧虑,“谷子还没晒完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放晴。”
“快了。”木离随口回了一句,他看过天象,后天是个晴天。
“你怎么知道?难道真如乡亲们所说,谢同志还是个深藏不露的神棍?”魏秀清乐得眯起眼睛,想到一起上工的大婶们私下里的传言,不禁失笑。
虽然都知道了卫援朝当时没断气,但不知为何,村民们依然坚定地认为木离是个厉害的大师。
木离也没在意,这个身份其实挺好用的,有利于收集各种八卦。他从肖师兄那里借了几本心理学书籍,表面上是个神棍,实际上干的是心理医生的活计。
“对了,你和赵秋萍熟悉么?”
“不太熟,怎么?对小姑娘有想法?”魏秀清先是疑惑,继而又小小调侃一把。
“自然没有,”木离神色郑重,抽出一本心理书籍,开始胡编乱造,“我对心理学有些研究,上次接触赵秋萍,察觉到她似乎有严重的心理问题。”
“但这事又不好明说,乡下地方对这些不了解,我试探过一次,赵秋萍还以为我说她神经病呢。”
“所以你的意思是……?”魏秀清指节点了点桌面,若有所思。
“我不好跟小姑娘接触,你帮我注意一下,她若是有不对劲的地方,记得告诉我。”木离语气诚恳,一副医者仁心的样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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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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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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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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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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