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煞气更盛。
手中的长刀已经钝了,到处是缺口,司缨干脆弃之,又重新捡起两柄长刀。
众人只觉眼一花,随即便是兵刃入肉的声音。
习武之人对这种声音并不陌生,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感到可怖。
彼时的司缨像极了地狱来的罗刹,浑身是血,每挥出去的一刀,刀刀入肉,快而狠准,完全不给别人一丝回击的机会。
诸位掌门见状,均使出看家本事,齐齐向她攻去。
司缨再有本事,只怕在这些掌门合力奋击之下,也撑不了多久。
这时,人群中有二三十名高手突然飞身而起。只见他们一面疾速向血罗刹的方向移动,一面将手上的暗器纷纷射了出去。
“啊!”
围攻司缨的数十名高手未有防备,纷纷中了暗器倒地。
不过以诸位掌门的武功修为,这些暗器想要伤到他们,还是挺难的。当耳畔传来暗器破空而来的声音,他们的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反身就将那枚暗器或躲或打掉。
这变故来得太过突兀,司缨也被迫停了下来。
她喘息不已,连番毙敌使她损耗了不少内力,内伤比之前又更重一些。
大家收剑落地,待看清楚暗箭伤人者是何人之后,秦皓天和徐建山齐齐睁大双眼。
秦皓天:“剑平?”
徐建山:“浩中?”
那二三十名高手落地时,一字排开,挡在司缨的前面,与武林诸君对面而立。
司缨数了数,刚好二十三个人,不多不少。
秦皓天和徐建山看着站在对面的弟子,满脸错愕之色。
一旁的焚清师太也在对面那些人当中,看到自己爱徒的身影:“舒湄你……你怎么站到那里去?”
不止是秦家、徐家、峨嵋派,这二十三人里面,还包括了其他各大世家门派的人,而且个个都是门派里面的精英翘楚,少年英雄。
就连苗家下一任继承人苗志远,也在这些人里面。
庄舒湄神情冰冷,面对焚清师太的问话却置若罔闻。
苗正儒也懵了,忙从人群里面挤了过来。方才大家一涌而上的时候,苗正儒见前方太过危险,下场使出几招后,就一直躲在后面,如今见危险暂停,事情另有变化,这才又冒出头来。
他自知论武功,自己比起其他掌门要差上一大截,像这种冲锋陷阵的事,还是交给其他人比较好,自己就不要逞强了。反正如果连诸位掌门都打不赢,那他上去也只有送死的份。
苗正儒向来惜命,最会精打细算,这种铁定赔本的买卖,他是不会做的。要不是之前中了蛊毒,不得不过来向血罗刹讨要解药,以及给老爷子报仇,以私心来讲,这一趟他压根就不想来。
苗正儒惊诧地看着自己的儿子,问出和焚清师太差不多一样的话:“这是怎么一回事?……志远,你怎么站到她那边去了?还伤了这么多武林同道……”说着说着,他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登时圆目大睁。“你们莫不是已经被她收卖了?”
众人面色一变,很明显都跟苗正儒想到一块去了。
谁知就听司缨说道:“我也很想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言罢,她的目光落在这二十三名高手身上,这些人当中有几个她还挺熟悉的。
“他们是京卫司的人。”人群当中,有人解答了众人的疑惑。
群雄一听,皆尽骇然。
“京卫司?”朝廷的人?
大家循声望去,只见说话之人竟是被大家挤到后方去的陆家庄庄主,陆峰。
大家忙给他腾出位置,陆峰这才从人群后面走出来。
司缨也颇为意外,没有想到朝廷也会来插一脚。
不过一想到贺拔元二十三年前的所作所为,司缨似乎又有些能够理解贺拔元的谨慎,一时之间压抑在心底的刻骨仇恨又熊熊燃起。
陆峰的目光落在站在司缨的正前方,一位身穿昆仑派外室弟子衣物的男子身上。
盛明,昆仑派一位专门负责派中食物供给以及日常所需用品的一名普通后勤弟子,也是京卫司的现任统领。
像这种一般的外室弟子,通常连武林大会这种比武比试都没有资格参加,若不是这次情况特殊,出行人多,而他又办事周到、能力出众,派中长老这次也不会破例带他出来,可谁又能想像得到就这样的人,他的真实身份竟是这般惊人。
当然,这次出行,也是盛明事先就计划好的。他们只是按照他的计划,一步步朝着早已谋划好的方向发展而已。
只是这些,昆仑派的人全然不知情。
木清木虚两位道长此时正与巨蟒缠斗在一起,还不清楚这边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昆仑派的其他长老见状,勃然大怒:“盛明,你何时做了朝廷的鹰犬?你这样对得起昆仑对你多年来的苦心栽培吗?”
这些年来,京卫司一直派人潜伏在武林各派里面,一面是可以随时掌握各派信息,一面等于是将大半个江湖武林握在手里。
先帝多疑,贺拔元比起先帝,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样的人又怎能容得下一群武功高强的江湖草寇,在自己的眼皮下肆意妄为?
但武林各派势力庞大,特别是七大门派和五大家族的势力又是在江湖武林之中盘踞已久,在百姓心目中根深蒂固,想要彻底铲除或瓦解他们也不太现实。更何况其中一些门派与朝廷已暗中有所勾结,这一刀砍下去,伤的不止是这群江湖草寇,连朝廷也得伤筋动骨。
于是贺拔元登基后,就成立了京卫司,并派人在各派安插了眼线,试图将整个江湖武林掌握在自己手上。
毕竟凡事有两面性,刀亦分刀刃刀背,如果拿捏得当,那这把名为江湖的锋利刀刃,也能为他所用。
此次京卫司潜伏在各派里面的精英尽出,特别是连盛明都自愿暴露身份,这点倒是颇让陆峰意想不到。
这等于贺拔元多年的计划,势必将功亏一篑。
为了一个血罗刹,贺拔元居然做出这么大的牺牲,陆峰始料未及。
盛明神色漠然,直接无视那名长老的问话:“各位,既然大家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那盛某也不废话。”他回头用余光扫了眼身后的司缨。“正如大家所见,今上想见血领主,还请大家行个方便,让我等带她回去,好交差。”
虽然已经知道他们是谁,但亲耳听到他们承认自己的身份,又是另外一回事,众人心头巨震。
那名长老见盛明完全不搭理自己,顿觉丢人丢份,十分没面子,脸都气青了,不自觉加重了音量道:“盛明,你可想好了,你若与正道为敌,清风的下场便是你的前车之鉴!”
盛明这才转头朝他看过去:“这天下,本就是今上的天下。不管是京卫司,亦或是各位,不都应该尽忠报效朝廷,报效今上吗?我倒是想问问师叔的这句‘为敌’,是将当今圣上置于何处?”
“你……”这句话砸下去,那名长老的脸登时就白了一大片,也一下子噤了声。
朝廷和武林中人不对付,是众所周知的事,可是至今双方都并未真正撕破过脸,必要时还得各自给对方几分薄面,维持着和睦的假相。
那名长老不知此事,当今帝王到底是何种想法,底线又是什么,因此不敢多言,怕得罪朝廷,给昆仑派降来祸事,徐建山却不怕。wWW.ΧìǔΜЬ.CǒΜ
如今他们这种情况,双方打一战已经在所难免,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他们和朝廷之间的种种烂账还少吗?现在才担心得不得罪这个问题,未免有点晚了?
徐建山目光如炬地扫了一眼自个儿的弟子,心中又寒又怒,气冲冲道:“想不到朝廷的爪子已经伸到这么长了,难怪近些年来无论江湖发生什么事,京卫司的人都无处不在,原来如此!”
苗正儒也佯装痛心疾首道:“志远,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现在回来,你还是苗家下一任的家主,但如果你还是执意要当朝廷的爪牙,那我们苗家从此就再无你的位子,你可要想清楚了!”
苗志远又怎会不知他是怎么想的,估计他这个所谓父亲,早就巴不得自己赶紧走,他才可以借这个机会,顺理成章把家主之位传给他那个嫡子。
可笑的是,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根本就不稀罕这个家主之位。他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今上要他做的。
苗志远冷笑一声,毫不稀罕道:“随你。”
苗正儒闻言,狂笑,但一想到还有这么多武林同道在旁看着,忙又敛起笑容,装出一副异常沉痛愤怒的模样。
“好,这可是你说的。”苗正儒对着众人宣布。“从今天开始,你苗志远与我们苗家再无关联,我们父子之间同样恩断义绝,众人为证。”
哪怕早就知道自己在这位父亲的心目中,一点地位都没有,可能连他那位宝贝儿子的一根头发丝都不如,但听到此等寡情薄义之话,苗志远的心头还是被刺疼了一下。
他微微眯起了眼,眸底闪过一丝决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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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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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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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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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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