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缨脸上戴着人/皮面具,因此众人见到的是她昔日的容颜,至于声音……那还不容易,司缨擅长口技,稍微掐一下嗓子,这声音也就跟以前一模一样。
也正因为如此,司缨才能连陆峰都骗到。
陆峰也深信是她回来了。
陆峰黑眸直勾勾地盯着血罗刹看,喉结微动,似有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一样,神情生动且颇为复杂。
只是待他看清楚司缨身后那座石坟所刻之名,陆峰瞬间惊得呆住,只觉全身血液逆流,脸色也跟着白起来。
卫菱死了?
什么时候死的?
陆峰万千思绪瞬间涌上心头,他想到那个姓原的少年,想到他瞪向自己的仇恨目光,以及他当时的话。
陆峰心中猛得一震,突然想到他过去曾与卫菱在一起过,也不知司缨是否知晓此事。如若知晓,只怕是……
“温——丛——风!”
未等他理出个头绪,司缨冰冷的声音就蓦然响了起来。
陆峰一惊,抬头望去,就清楚地看到司缨脸上无尽的滔天恨意。这副模样,俨然是已经将卫菱的死算在他的头上。
思及此,陆峰心头猛地一沉,如坠谷底。
陆邑和陆诏相视一眼,担心血罗刹会说出些不适时宜的话,有损陆峰的颜面,干脆先发制人道:“血罗刹,当日你夜闯我们陆家庄,致使我们庄内弟子多人伤亡,又用蛊虫之术逼迫天下英雄为你做事,这一笔笔血账,今日我们就要向你讨回来。”
面对他们的厉声质问,司缨只是讥笑道:“就凭你们什么?”
陆诏有自知之明:“凭我们兄弟二人自然是不可能的,不过今日天下英雄集聚在此,你控蛊之术再厉害,你能把我们所有人都杀光吗?”Χiυmъ.cοΜ
司缨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当日客栈里的那些人身上。
那些人被她盯得浑身一激灵,当即有些脚软,可由于各大门派的人都在看着,等他们表态。他们也只能强装镇定,虚张声势地喝道:“血罗刹,当日我们受蛊毒折磨,才不得不假装顺从于你,实乃缓兵之计,你当真以为我们可以任你差遣,做出伤害武林同道之事?”
司缨眨了眨眼,立即又露出笑来:“这么说,你们都不怕死了?”
怕,他们当然怕了。
可是左右都得得罪人,他们只能挑赢面较大的那一方,毕竟血罗刹面对的是整个江湖武林,凭她一己之力,早晚得被武林各派开膛破肚,碎尸万段。
二十三年前的血流成河,以及那场大火,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们冷哼一声,挥动着兵刃,装腔作势道:“怕,不过今日谁死还不一定!你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便是!”
响亮的话喊出去了,但大伙的心里却是慌极,深怕会落得跟半山腰的那位黄掌门一样的下场。
他们只能盼着一有什么情况,这几个大门派的掌门能出手相救。
司缨嗤笑一声,轻轻动了下手指。
那些人悚然失色,双手下意识就要往身上抓去,结果等了半天,体内那股该有的撕心裂肺般的痛楚并没有出现。
司缨美目微微一眯,反手一扬,结果还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她随即像是想到什么,忽而问道:“你们身上的毒解了?”
那些人原本还半信半疑,结果听到司缨这么一问,登时别提有多高兴了,一个个面露喜色。
甚至还有人洋洋得意地冲着司缨说道:“血罗刹你想不到吧,寂空大师能解你蚀魂蛊的毒。我们体内的蛊毒早在上山之前就已经解了,你无法再拿此事威胁我们。”
其实说归说,在这之前,众人的心里实际上是没底的。因为谁也不能确定寂空大师送来的解药,真的就能完全解了他们身上的蛊毒,若是不行,此时两方对战,怕又会是另外一个情景。
“难怪你们人到齐后,没有急着上山,原本是在等老和尚的解药。”司缨了然颔首,神情却极淡极淡。“不过他的速度倒比我预料中要快许多。”
众人一听,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寂远大师也从中听到另外一番意思,不觉问道:“莫非施主早就知道我师兄能解蚀魂蛊之毒?
到了这时候,司缨也不介意告诉他们实情:“蚀魂蛊之毒,他固然解不了,可赤炎毒汁的毒性,他却可以。”
早在少林寺之时,当司缨得知寂空大师也看过邪医的那本手札,并且对里面的内容倒背如流,司缨就知道寂空大师迟早能研制出解药来,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就是没有想到,这时间点他倒是卡得极好,极妙。
群雄吃了一惊,接连惊噫出声。
“这又是什么毒药,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别说你了,我也没听说过。”
各位掌门面面相觑,皆又摇了摇首,竟无人听说过这个毒药的名字。包括陆峰和一些擅长医术的弟子在内。
倒是寂远大师开口道:“关于此毒,师兄当年研究邪医手札时,老衲倒是听他提过一耳。说是此毒可迷惑心智,激发人之凶性,若没能及时服用解药,几个时辰后就会理性尽失,最后癫狂至死。”
他回忆了一下伏魔殿当夜的情景,不由地说道:“现在仔细一想,当晚中毒的弟子出现的症状,确实与赤炎毒汁的症状一模一样。”
这次寂远大师下山,就是为了解决血罗刹和血玉重现江湖这件事。虽然下山之时,寂空大师曾告诉过他,解药之事,已有些眉目。不过那个时候寂空大师还不确定大家所中之毒,是否就是赤炎毒汁,因此他未对寂远大师详说。
昨日受寂空大师之命,特地送解药过来的两名弟子也未曾提及过此事。估计是时间太过仓促,寂空大师并没有向他们多作解释。
是以寂远大师与其他人一样,在这之前,仍然以为自己所中之毒,乃是蚀魂蛊。故而听到赤炎毒汁这个名字时,寂远大师也是缓了一下,才想起这段往事来。
听完寂远大师的讲述,这让原本还一惊一乍的众人,刹那间个个义愤填膺了起来,叱骂司缨恶毒狠辣,竟给他们下这种毒。
司缨听得噗嗤一声:“这么听来,你们好像更希望自己中的是蚀魂蛊。”
她顿一顿,恶劣地问道:“那我要不要如你们所愿?”
话音刚落,司缨都还没做什么,方才骂她骂得最狠的那些人就悚然色变,急匆匆往后退开数步。
司缨像是被愉悦到,高兴地哈哈大笑几声。
只是笑归笑,眼里的冰冷却未褪去一分,甚至变得更重。
寂远大师双手合十道:“女施主对赤炎毒汁的毒性这么了解,想来也是看过邪医手札之人。不知女施主何时将手札归还?”
二十多年前,某一天晚上,少林寺的藏经阁突然进了贼,一共丢书数卷,其中就包括了这本邪医手札。这二十多年来,他们一直查不到这小贼的下落,但如今听司缨这么一说,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想必此小贼就是名震江湖的血罗刹是也。
司缨也不否认:“当年你们的一把火,把这里所有的东西都烧没了,我倒是有心归还,却也无能为力。”
提及往事,寂远大师忍不住又念了声佛号:“当年之事,实非老衲所愿,只能说是形势逼人,半点不由人。这二十多年来,老衲每日都会替山上已故的各位施主念一遍往生咒,希望他们能早登极乐净土。”
司缨本来还能勉强好好说话,可听完他这番以为慈悲却异常刺耳的话后,面色蓦然一变,勃然大怒道:“难怪人家说杀人的和尚念佛经是一种假慈悲,果然不假。什么形势逼人,放屁!我们一群人在山上,自给自足,自娱自乐,自生自灭,从不主动下山挑事,但是你们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就欲将我们赶尽杀绝,这说起来到底哪个才是身不由己,哪个才是半点不由人!”
寂远大师见她时至今日,戾气仍还这般重,不由地惋惜道:“女施主,若非你放纵恶兽下山扰民,又利用瞳术蛊虫之术祸人,使其淫\\乱,还屡屡不听劝,我们又何至于此。”
司缨气极反笑,怒目而视道:“你们只记得我纵恶兽扰民,那你们怎么不想想,我驱虎吞狼也是为了解救一方百姓?”
寂远大师微微一惊:“这……”
司缨又道:“说我淫\\乱,那我倒是想问问我淫谁了?又乱谁了?”
“血罗刹,你看看他是谁?”有人指着少林寺的一名俗家弟子说道,“就因为你作恶,他才年纪轻轻就落得一身残疾的下场,你还敢说自己不淫\\乱,没有祸害别人!”
司缨顺着那人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对方所说之人是个中年男子,长相一般,气质也不算出众。说实话,就这样的人,还入不了司缨的眼。
于是司缨想了许久,才想来他是哪位。
她恍然大悟道:“我记起来了,我是见过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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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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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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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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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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