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去饭堂吗。”
“不然呢?”黎生灿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想去外面吃吗?那走。”
“不是,”黎生灿言出必行,林澈赶紧拉住他的手把人拽回来,“我随便说说……走,去饭堂。”
“待会去我宿舍吃吧。”路上,林澈说。
黎生灿并没有问为什么,只说了声“好。”
他只是觉得演讲结束了,没有必要再逼林澈待在一个他不喜欢的环境里。在饭堂吃饭的时候,林澈的兴致很明显不是很高。
“我知道了……!”不远处的男生挠着头发,有些不耐烦地对身旁的中年男人说道。
黎生灿不动声色地瞥一眼,林澈他好像没有很在意,即使他认出了那是周齐。
”嗯,你看,”黎生灿漫不经心地说道,“旁边那个是他爸。”
林澈抬了抬镜框。周齐的父亲穿得十分正式,气度不凡,鼻梁上架着无框眼镜,他比周齐矮一些,挺着啤酒肚,周齐弯着腰听他说教,完全没有在学校里嚣张跋扈的样子。
“我没有告诉班主任。”林澈说。
“……”黎生灿停了下来。
他一手搭在林澈肩上,修长的指尖撩开林澈的刘海。凑近了看,光洁的额头上只留下了极浅的疤痕,皮肤很白,不仔细看就不会发现。
“我知道了,”黎生灿收回手,他笑道:“我相信你。你不是这样的人。”
“周齐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了。”他说。
暖风吹散了云彩,露出正午的骄阳,曾经在树下萦绕的蝉鸣消失了,秋色带走那些小生物,留下透明的翅膀,落在树荫下熠熠生辉。
短暂的生命便是如此。
吃过午饭,黎生灿伸了个懒腰,他趴在林澈的书桌上,把玩着黑色水性笔。
“我中午能留在这吗?”现在是十二点半,再回一趟公寓估计也没什么意思,黎生灿说。
林澈点点头,收拾好剩下的饭菜,打包扔进垃圾桶里。
坐在床上看了会书,他突然问黎生灿:“你中午睡午觉吗?”
“不睡,你要睡吗。”黎生灿从口袋里拿出耳机,解开缠成一团的耳机线,一边戴上耳机一边说:“你睡吧,我不打扰你。”
林澈没有多说什么,他脱下卫衣,仅仅穿一件T恤,手往上伸的那一刻,黎生灿貌似瞥见了若隐若现人鱼线。
他把视线放回手机屏幕上,一时忘了该看什么电影。
“侧着睡对心脏不好。”
“……”
林澈刚躺下,听见黎生灿说。
黎生灿按了暂停,林澈背对着他,面向冰冷的墙壁,像往常一样睡在最里面。
黎生灿又看了他一阵,就当他准备继续看电影时,床上的人缓缓转身躺平,闭着双眼,睫毛有些明显地颤抖。
“知道了知道了。”周齐不耐烦地应付道。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打架的性质有多严重吗?你是一个学生,不是流氓混混……”周严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儿子的头,“你看看你染的这种奇怪的颜色是什么,作为社会主义的接班人,未来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你的任务是学习,规范自己的行为,充分贯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将来才能为国家做出自己的贡献……”
“啪嗒”一声,一颗石子滚进了草丛里。周齐听着父亲喋喋不休的说教,额角的青筋愈发明显,“不就是染成了黄色吗?黄色又不妨碍我磨练意志锐意进取。爸,别对我开官腔行不行?”
周严驰骋官场多年,秃了顶,油了面,没了当年的英俊潇洒,好在一身清白,没做过徇私枉法的事,冰心在玉壶。
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周齐忍不住看了眼他父亲,宰相就是应酬多了,肚子才会这么大。
“道歉了没有?”
“什么?”他憋了一肚子火,并没有没注意听周严在教训什么。
“和你有矛盾的那个同学,你跟人家道歉没有?”周严正色道:“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犯了错就要及时改正,不要让自己后悔。”
“……”
想到林澈,周齐心里五味杂陈。那次确实是他误会了,林澈默许他抄了答案,事后还挨一顿打,周齐也觉得自己做得很过分。
但是他拉不下那个脸。
周齐记得林澈那种怪异的眼神,他好像什么也不怕,什么都无所谓。
一个眼神不会造成任何威胁,周齐却莫名生出一种恐惧,就像面对平静的湖水,他害怕湖底藏着的利刃。
真是个怪人。
石油似的寄生虫张开血盆大口,凌乱的尖齿咬下一颗头颅。
黎生灿觉得这部电影真是无趣极了,社交软件也难得消停一阵,没有任何消息。
于是他看向床上的林澈。
林澈貌似已经睡着了,胸膛微微起伏,原本盖在身上的毯子被他无意识地抱住,他睡得并不安稳,眉间紧锁着。
电扇摇头晃脑地转着,吹过林澈时,将衣摆掀起一条小小的缝隙。
黎生灿支着下巴,不知为什么,看着林澈就开始犯困了。越看越困。
他关了电影,脱下外套,蹑手蹑脚地躺到床上,心想自己居然还会有睡午觉的这一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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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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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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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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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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