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总,天底下哪儿有这么好的事儿呀。”女人侧躺在皮质泛黄的沙发上,十分悠闲地灌了口啤酒,“我知道,您刚上位,是挺需要点东西把位子坐稳……”
她装作一副为难状:“可我呢,兢兢业业地在公司算了这么多年账,现在丢了工作,靠我家那不成事的死鬼养活,还有个几岁的小屁孩……先生,不是我不想给,实在是浑身上下就这一份值钱的东西了。”
电话那边的男人报了个数,女人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喜形于色:“行,行,成吧,那你先打个十万作定金……我这不是怕您反悔嘛,尾款等货到补上就成……”
她余光不知瞥到哪里,手里的易拉罐一个招呼过去,骂骂咧咧道:“看什么看!小兔崽子,滚去上学!再把老师招来家里我就拧断你的脖子。”
淡黄的液体在罐口飞出长长的一道,流星似的,剩下的半罐啤酒砸在男孩的额角上,重重地开了朵灿烂的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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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他笑着指了指自己。“我吗?我比较喜欢蓝色。”
“……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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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那人玩累了,直接倒在草地上,枕着他的腿,随手揪一把蒲公英把玩,“其实我觉得红色比较好看,蓝色太冷了。”
“……嗯。”
“我还是喜欢……蓝色。”他说着,纤瘦的小手握住了那把晃来晃去的蒲公英。
“……”
我还是喜欢蓝色,即使你已经喜欢上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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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澈在水泥地上滚了一圈,盛夏蒸出的热气蹭蹭地散着,咸涩的汗水顺着眼角流进去,弄得他睁不开眼。他完全没有反抗的意思,也不起身,任由那几人对自己拳打脚踢。
地转天旋,眼前的画面不断变化,公园的长椅和喷泉,澄澈晴朗的天空,掉在远处的眼镜,被揪起的衣领,眼前一黑——再次睁开眼,终于定格在一个人的笑脸上。
“你不疼吗。”他蹲下来,笑容在嘴角荡开,脖子上的玛瑙挂坠从衣领里滑落出来,如同安抚小动物般,滚烫的手往林澈脸上蹭。
手并不是滚烫的,可他指尖划过林澈时,所到之处都像燎了原。
“打成这样行了吧,”他对身后的人说,“放风的都看不下去了,嘶……”他抹开林澈脸上的血痕,眼尾一动:“长得还不赖。这头都出了这么多血,死了不好……还是年纪第一,学校重点看护对象呢,傻了也不好。”
周齐余怒未消:“谁让他嘴巴漏风?抄他两道题都能捅到孙尚香那儿,整得跟我嫖了他女朋友似的。”虽是这么说,却把棒球棍扔下了,炫目的球鞋踏上林澈的肩膀,解气似的踹了两下,才肯停手。
他拍拍林澈的脸,眼神示意身后的暴躁青年,做了个口型:服个软。
林澈没动。他天生色素就少,瞳色不深,比棕色更浅,层次分明。他盯着那个人看,看了两眼,好像看出了什么,发了会呆。
“……对不起。”他嗓子哑得可怕,望着刺眼的太阳,强烈的光线冲击让林澈头脑空白,喃喃道:“下次不敢了。”
期中考的成绩参与一学期的评分,周齐这人平日虽横行霸道,可那官大人人大的爸倒是管得挺紧,再怎么差劲也要拿到高中毕业证。
“这时懂得求饶了?”周齐嗤笑一声,蹲在林澈身边的人起身和他耳语一阵,拍了拍肩膀,周齐面色仍是不善,但最后还是走了。
他把林澈扶起来,扔在公园的躺椅上,捋了捋乱成一团的头发,抽出几张纸擦拭着林澈头上的血。琇書蛧
“怎么止不住?”他皱了皱眉,一连几次都把纸巾染透了,脏到他的指尖。
周齐不该是下手没轻重的人,避开了要害和脏器,头上的破口还是不小心磕出来的。但是当他撩开林澈的衣摆,连片的红肿爬满瘦削的脊背和胸膛,探了探,肋骨应该都没断。
“这么瘦啊,”那人低头看着,不知在想些什么,沉吟片刻,对上林澈的目光:“先去……”
他瞬间忘了下文。
因为林澈在发抖。
他强迫自己镇定,手指抠着水泥地磨出了血,呼吸急促,嘴唇干裂,牙关打着颤,眼珠子快要瞪出来了,硬是不愿拍开那人的手。
没关系的……
毒辣的阳光烧在他裸露的小腹上,肋骨突出,整个人瘦得像张纸,脆弱到好像一扯就破。
他一遍遍说服,表面上不动声色,内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不断去相信,又不断地动摇。炎炎烈日里,他却出了一身冷汗。
没关心的——他牙关紧咬,迷茫中对上那个人黝黑的双眼,像是被磁石吸引住,竟然挪不开眼睛。
没关系的:心里微弱的声音突然被放大了。
没关系的。他和别人不一样。
黎生灿是不一样的。
-
黎生灿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等逐渐平静下来,才悠悠地开口道:“我长得很吓人?”
林澈累极了,眼皮虚掩着,血水和冷汗混杂在一起,许久才憋出一句话。
“手……放下。”
“……啊?”
确认他的意思后,黎生灿松开拎着他衣摆的手,眼里的无奈似乎是在示意:这样总行了吧。
林澈挣扎着要站起来,黎生灿见状扶了一把,站稳便收了手。
“我不会…咳、”他呛了一声,随即剧烈地咳嗽,好像是要连肺一起咳出来,“……我不会告诉老师,你放心吧。”
林澈有些摇晃地往另一边走,他头已经开始晕了,脚下轻飘飘的影子只是短短一截。他展开手心,并没有咳出血来,轻轻地叹了口气,走到路口,在行人的注视下招了一辆的士。弯腰时牵动了伤,有些困难地上了车后,他刚想关上车门,就被外面的人扣住了。
黎生灿就这样强行上了车,笑着对司机师傅报最近的医院。司机见林澈满头的血,一边踩油门一边忍不住道:“小伙子,打架了?”
“……没事,摔着了。”林澈说。
明眼人都看出来这是被揍的,司机摇了摇头,感叹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沉不住气,没再深究。
谁知黎生灿一边刷微博,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我打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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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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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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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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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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