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不着痕迹的看了眼角落里的漏刻,时辰差不多了。
佛堂。
苏媚昨天抄了一天的佛经,又因为佛堂闹老鼠,到后半夜才睡着,还睡的不安稳,到这会儿才起。
胳膊酸胀的连筷子都拿不起来,饿狠了的她也顾不上形象了,左手拿起素菜包子就啃,她一向不喜素菜包子,可佛堂重地,大厨房送肉包子来,连馅都没有的馒头,苏媚就更不吃了。
苏媚恶狠狠的咬着手里的包子,仿佛那不是包子,而是苏月,咬下苏月一口血肉下来。
见苏媚狼吞虎咽,大夫人心疼的厉害,外面进来一小丫鬟,把明王做“噩梦”的事禀告大夫人知道。
苏媚嘴里塞满了包子,听到这话,直接呛着了,呛的她两眼发白,没差点噎死。
大夫人连忙帮她拍后背,道,“吃慢点儿。”
她也想慢啊,可昨天她午饭没吃,晚上就吃了个白馒头,昨晚睡前吃了个供果,这会儿饿的前胸贴后背,只想尽快把饥肠咕噜的肚子填饱。
苏媚把包子咽下去,担忧道,“明王不会真的把她接回去吧?”
大夫人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她抬手戳苏媚的脑门道,“遇事就不知道动脑子想一想吗,当今皇上都没法不让明王休妻,九泉之下的先皇还能有这本事?明王要真把先皇的话当回事,他就不会休妻了。”
“可是……”
苏媚还是不放心,大夫人则没当回事,“就算明王真怕了九泉之下的先皇,想把苏月接回去,也得你爹和老夫人还有顾家同意,他们不会答应的,再者就算明王真把人接回去了,也不过是晾在后院,只怕到时候还没留在侯府来的舒坦。”xǐυmь.℃òm
明王可不是苏怀臣,也不是老夫人,会纵容苏月三天两头的出府,只怕明王看着苏月,就会想起自己那好不容易到手却打了水漂的兵权和丹书铁券。
不过能不让苏月回明王府最好,她们可不想见到她还得毕恭毕敬的行礼。
大夫人给苏媚夹菜,“慢点吃,小心噎着。”
苏媚委屈道,“娘,我不想待在佛堂……”
她又何尝想待在这里,大夫人道,“这两天娘就能出去了,到时候娘会想办法让老夫人免了对你的惩罚。”
苏媚点点头,继续吃菜。
大夫人吃着馒头,这时候,一穿着碧色裙裳的丫鬟拎着一食盒进来,大夫人见了道,“怎么是你送来的,翠柳呢?”
丫鬟忙回道,“翠柳姐姐拎食盒出门的时候,不知道是谁来府里找她,翠柳姐姐听了,当时就变了脸色,把食盒交给奴婢,急匆匆的就走了……”
翠柳是从府外买进府的丫鬟,跟在她身边有五六年了,并没有亲人在京都,是什么人让她慌成这样,大夫人想到这里,右眼皮突然跳起来,心神不安。
春晖院。
二老爷、三老爷他们来只是为了把早朝上发生的事告诉老夫人知道,没想到老夫人一点喜悦的反应都没有,甚至还生气了,觉得没趣,二老爷他们请完安就准备走了。
二太太她们要跟着一起走,然而才起身,外面跑进来一丫鬟,跑的是上气不接下气,“老,老夫人,不好了……”
老夫人眉头一沉,王妈妈就呵斥道,“什么事要这么火急火燎的来禀告?”
丫鬟气喘吁吁,根本说不出来话,缓了下才道,“大夫人的丫鬟翠柳和孙记画铺的小伙计在侯府大门口抢东西,把,把……”
把了半天,也没把出下文来。
老夫人道,“继续说!”
丫鬟硬着头皮道,“把家规散的大门口到处都是……”
老夫人听得一愣,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苏月见丫鬟说的不清不楚的,问道,“大夫人的丫鬟和人抢东西,怎么会把家规散的到处都是?他们在抢什么东西?”
丫鬟道,“家规啊。”
“什么家规?”苏月再问。
“……”
侯府的家规啊,还能是什么家规啊。
丫鬟把心一横,反正是瞒不住的事,索性就都说了,“大夫人让孙记画铺照着她的笔迹抄家规,小伙计送上门来,因为要的急,画铺熬夜才抄好的,价格要涨一些,许是没谈拢,翠柳动手抢,小伙计不让,拉扯的时候,装家规的大匣子砸在了门口石狮子上,家规散了一地……”
丫鬟说到一半,老夫人的脸就绿了,等丫鬟说完,老夫人气的站起身来,起的太猛,老夫人身子一晃,然后就晕了过去。
王妈妈吓坏了,喊道,“老夫人!”
二老爷、四老爷,还有二太太她们也是脸色大变。
“快请大夫!”
看着老夫人被扶回内屋,苏月都于心不忍,也是凑巧的很,先是二太太四太太她们担心文国公府大姑娘划伤脸,会怪罪侯府,把老夫人气了一通,再是二老爷四老爷他们怀疑明王有意把她接回去,那一脸激动高兴的模样又把老夫人气了一通,老夫人心底是不愿意苏月怀身孕的事瞒着侯府众人的,就是因为苏怀臣怕二老爷他们知道了,会明里暗里的逼苏月,事实证明苏怀臣的顾虑是对的。
本来老夫人就在气头上,大夫人把她的惩罚当耳旁风,竟然在府外找人帮着抄家规,还因为价钱没谈拢,把家规扬了。
老夫人一口气没提上来,这才晕了。
再说大夫人,心绪一直不宁,连吃了一半的早饭都吃不下了,总担心出事。
她将手中筷子放下,这时候,一小丫鬟快步进来,道,“大夫人,出事了,您让孙记画铺帮着抄的家规,在大门口扬的到处都是了……”
大夫人脸色一白,“怎么会出这样的纰漏?!”
她让翠柳去办这事的时候,一再叮嘱,要她亲自去孙记画铺取,孙记画铺怎么会知道那是侯府的家规,还送上门来?!
这要叫老夫人和侯爷知道,绝不会轻饶了她的。
大夫人心颤抖的厉害,这时候又有意丫鬟疾步进屋来,道,“大夫人,不好了,老夫人知道您让孙记画铺帮着抄家规的事,当场就气晕了过去……”
大夫人脸上的血色几乎瞬间被抽干净,眼前一阵阵发黑,但她到底还年轻,没那么容易晕。
老夫人晕倒了,苏月就没回挽月苑了,留下来看情况,芍药站在一旁,小声道,“老夫人都被气晕了,不知道这回怎么罚大夫人?”
她好奇的紧啊,不然也不会忍不住偷偷问苏月了。
好吧,苏月也很好奇,她知道家丑不可外扬,就算老夫人知道大夫人把她的惩罚当放屁,花钱找人帮着抄家规,老夫人再生气,再想严惩大夫人,也会为了侯府名声,摁着这事不让传出府,而有气撒不出来,是会憋坏身子骨的。
所以苏月干脆就让这事暴露在侯府外,免了老夫人诸多顾忌,侯府大门前人来人往,很快就会传遍茶楼酒肆,老夫人想不严惩大夫人都不行。
不是她自吹骄傲,像她这样贴心善解人意的孙女儿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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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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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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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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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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