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红雪,邵琴韵,江瑞,刘华强围在病床周围,王牧之坐在病床上拉着李恩惠的手,满眼关切。
“恩惠,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再让医生看看?”
李恩惠摇摇头,依偎在王牧之身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充满力量。
邵琴韵也同样关心问道:“恩惠,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尽管说,阿姨给你找大夫,保证让你没问题。”
李恩惠也未回答,只是双眸射出一道柔和无比的光芒,将邵琴韵和刘华强笼罩其中。
邵琴韵的心不由自主开始颤抖。
刘华强也不敢直视。
无论他们二人在外面有多大的能量,此刻面对恩惠也有种难以言表的心虚。
“怎么了恩惠,怎么感觉你好像有点不认识他们了一样?”
王牧之察觉到气氛不对,轻声问道。
“恩惠,我是邵阿姨。”
邵琴韵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颤抖,就连脸上都带着几分讨好。
这种态度在这些天已经发生过无数次,她自己都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问题。
可还不等她继续说话,李恩惠的声音已经响起。
“邵阿姨,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在您家里吃饭的时候,您曾经问过我的一个问题吗?
您问我喜欢什么动物?
我之前回答的含糊不清,可我现在想回答。”
众人皆静,齐刷刷的听着李恩惠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
李恩惠咧嘴一笑。
“我喜欢鲸鱼,因为鲸鱼的智商很高,他们作为海洋中最大的哺乳类动物,对自己的孩子有着深厚的感情,每个鲸鱼妈妈都非常爱护自己的孩子。
一旦遇到危险,他们虽然知道如果自己不抛弃孩子的话,自己也会有生命危险,但它永远都不会抛弃孩子。
我在想如果我是鲸鱼的话,那么我的母亲也应该不会抛弃我才对。”
声音虽然轻,可在邵琴韵的心中却像是有雷霆闪过。
脸上的笑容已经凝固,眼圈开始发红。
江瑞轻叹一口气上前扶住邵琴韵,却发现她的身体抖动的厉害。
李恩惠的身躯同样在不停抖动,王牧之紧紧握住她的手,却发现李恩惠的手在此刻冰凉无比,仿佛没有半点温度。
上一次见到恩惠这样,还是在川渝张香爱的家庭中得知自己不是亲生女儿的时候。
李恩惠顿了顿,在控制自己情绪。
用强大的毅力让自己稳定下来。
看着邵琴韵的眼睛缓缓开口。
“您真的不认识我吗?妈妈。”
最后两个字一出口。
整个房间仿佛被人投下一枚重磅炸弹,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突如其来的称呼让邵琴韵不知所措,大脑中一片空白,眼睛瞪大看着李恩惠,闪过一抹难以置信的神色。
脖子喉咙处的两根骨头在此刻清晰可见,全都凸出来。
嘴唇微微嗫嚅,发出几声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声音,眼眶在此刻蓄满泪水,右手死死抓住床边的栏杆,手背上青筋暴起。
看到她这样,王牧之猜测邵琴韵应该没有擅自暴露,要不然也不会现在这样。
李恩惠再看向刘华强。
“你应该就是我的父亲吧?”
刘华强木然站在原地,哪还能看到半点枭雄的样子,此刻的他像极了小时候犯错被老师叫到办公室罚站的孩子,低着头,一言不发。
“邵阿姨,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其实这不难判断,我们两个有很多相同的地方,比如捋头发的姿势,叠毛巾的习惯,做菜喜欢吃稍微咸一点,甚至我们在每次用过东西后都要将其归于原位,连方向都不能错。”
王牧之呆呆的看着李恩惠,这才想起自己的妻子除了是个母亲之外,还是一位天才画家,她可以注意观察到生活中那微不足道的细节。
并且可以凭记忆牢牢记下后一丝不差的画在纸上。
这也是为什么隔壁那位画画老师在得知李恩惠嫁人后直呼可惜的原因。
“其实我也有过犹豫,我原本是想就这样把日子过下去,我很享受有母亲在身边照顾我的时刻,早上叫我起床,给我挤好牙膏,桌子上早已摆放着我最喜欢吃的小笼包,这些都是我梦中才有的场景。”Χiυmъ.cοΜ
邵琴韵呆呆的看着李恩惠,一言不发。
悲伤已经弥漫整个胸腔,她有种感觉,好像自己正在慢慢失去最珍贵的东西。
“后来我确定了你的身份,你曾经邀请过我进入到邵家书房,在那里我看到了一本相册,相册上年轻女子的五官和我有几分相似。
更重要的是,旁边桌子上有一块金条,正好跟我手上的一样。
再结合这些天你为我做的一切,不难判断只有母亲才会如此心甘情愿。”
邵琴韵差点没站住,好在有旁边的江瑞一直扶着。
后悔,惭愧,内疚,悲伤……
众多情绪此刻在邵琴韵的身体中疯狂窜动,邵琴韵张了张嘴,一股说不出的苦涩让她根本说不出话来,只剩两行清泪无声落下。
“我觉得这场梦是时候该醒了,我只不过是个没人要的孤儿。”
“不!”刘华强此刻浑身迸发出力量怒喝:“你不是孤儿,我是你的父亲!”
“我要是个孤儿就好了,可惜我不能算是一个孤儿,我只不过是你们的弃儿!”
此话一出。
王牧之感觉恩惠已经脱力,整个人靠在自己身上,才勉强没有瘫软下去。
邵琴韵疯狂摇头。
她刚要张口,眼泪却堵住了她的喉咙,让她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就这样吧,我今天就会搬回到牧之那里去,我想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虽然我很高兴能有这么优秀的父母在世上,可我无法接受,请你们理解。”
话说到这份上。
王牧之已经彻底理解恩惠的心情。
相认但不接受。
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大程度。
“恩惠,你听我说,当年的事情很复杂,我……”
刘华强说到一半已经说不下去,李恩惠的眼眶里同样蓄满让他心疼无比的泪水,正眼巴巴的看着他。
让他原本已经准备了二十年的借口顷刻间全部瓦解。
生而不养。
这条巨大的鸿沟绝不是一句“当年很复杂”就能填补的。
“恩惠,妈妈对不起你!”
邵琴韵泣不成声,跪在地上怎么都站不起来。
李恩惠把头埋在王牧之的胸腔中,无声痛哭。
刘华强先走了,像个战无不胜却在最后打了败仗的将军,身上再无半点枭雄之态,此刻的他只是个落寞的中年人。
江瑞痛同样搀扶着泣不成声的邵琴韵离开,恩惠刚才把话说的很清楚,再待下去也是无济于事。
恩惠抬头看向王牧之,声音轻柔却让人心碎。
“牧之,我好累,我想睡一会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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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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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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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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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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