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好疼……
他不由自主紧紧锁着眉。
片刻后,似是有一抹温暖覆盖过来,渐渐驱散了寒冷。
明明他平日睡眠很浅很警觉,连人靠近十步之内都会立刻清醒过来,但是偏偏此刻,他怎么也提不起警戒心,仿佛对方天生就有着让人安心的能力般。
他裹着温暖,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眼,眸中尚带着几分刚睡醒的茫然,不过转瞬片刻,便恢复了犀利凛冽的锋芒,打量了周围一圈。
石洞外日头正好,洞内篝火已经熄灭了,只留下零星的火光在闪烁着,周遭寂静无声,别无他人。
楚夜寒皱眉想要坐起身来,这才发现,身上盖着一件十分眼熟的女子外裳。
这……
他怔了怔。
“你醒了?”
慕容荻正从洞外走进,身上只着了一件白色里衣。
所以,他身上的这件衣裳。
是慕容荻披给他的?
楚夜寒还没回过神,慕容荻已经走到他面前,将怀里抱着的芭蕉叶子往他面前一递,叶子里盛着一捧清水。
“山中的溪水恐怕有杂质和寄生虫,我折腾了一大早上,好容易才过滤出这么一点干净的溪水,喝点吧,多喝水才能促进消炎药的药效发挥。”
照顾伤患,几乎已经成了印刻在她本能里的举动,在现代时没少这么无微不至地对待病人。
但是落在楚夜寒眼中,就变了个味道。
他浅垂黑眸,目光先是落在女人的纤纤玉手上,那里还带着昨天为他采药时留下的几道擦伤。
而后,又看向来之不易的清水。
她做这些,都是为了他?
“杵着不动是什么意思,你别告诉我嫌弃啊,能弄到点水不错了,你不喝我可喝了。”慕容荻借势要收回手。
楚夜寒一把按住了女人的手腕,很凉。
这是多早就出去了?
楚夜寒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他接过水几口灌下,溪水的甘甜顺着喉咙滑进胃里,楚夜寒整个人都精力充沛了不少。
见他喝了水,慕容荻倾身看了看他脸色。
“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得厉害吗?”
楚夜寒摇头,声音不由得柔和几分,“不疼,好多了。”
慕容荻点点头,突然伸手解他的腰带。
“等等!你——”
楚夜寒一惊,赶忙按住那只纤细白皙为非作歹的手,抬头微恼的与她对视,“光天化日,你要做什么?”
“帮你换药啊。”
慕容荻眨巴两下漂亮的桃花眼,一脸的莫名,“不然你以为要干嘛?”
楚夜寒一噎。
原来是换药。
顷刻之间,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昨日各种画面——
比如宽衣解带,比如那只纤弱白嫩的手在自己怀中摸来摸去,再比如喂药时唇上那抹温热的柔软……
慕容荻眼睁睁地看着楚夜寒皱了皱眉,俊脸竟然莫名红了些许,而后咬牙忍耐着,“不必了!”
她眨了眨眼,一脸疑惑。
换药而已,他怎么这么大反应?
楚夜寒掩饰般地轻咳了一声,道:“我的伤已经好多了,若此时再换药,恐怕会将刚结好的血痂撕裂。况且这里环境不好,贸然解开纱布,反而增加感染的风险。”
倒是也有几分道理。
慕容荻撇了撇嘴,也不坚持,听话地缩回了手。
“那你说怎么办,这荒郊野岭的地方,除了海水就是草木,哪来的条件让你好好疗养。”
楚夜寒蹙眉沉思片刻,沉声道:“京都至江南途中并无真正杳无人烟的地区,这附近,应当只是一处渔民栖居的半岛。”
“若我们能再往南走一走,多半能找到当地的村落或者城镇,到时候,再说换药疗养之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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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荻听闻有渔民的可能性后眼睛一亮,但随即又皱起眉,“可你伤得这么重,走得了路吗。”
楚夜寒瞥她一眼,并未开口回答,而是直接扶着墙站起了身。虽然腹部的伤口还隐隐作痛,不过相较于先前,倒也不算太难以忍受。
这么莽撞的动作直接刺激得慕容荻职业病又犯了,她拧眉道,“你慢点,又不是铁打的,会扯到伤口!”
“无妨。”
楚夜寒霸气道,“区区小伤,不足挂齿。”
慕容荻登时一噎。
这人都这地步了还不忘逞强,果然男人就是听不得不行两字,垂死都能惊坐起。
她撇了撇嘴,“反正要是扯到了伤口,我可不负责二次包扎!”
说是这样说,但落到实际行动上,慕容荻还是认命地走上前搀扶住他。楚夜寒顿了顿,脚步稍缓,任由她搀扶着朝洞外走去。
山洞外,阳光明媚。
沿着海滩一路走去,海浪拍岸的声音传来,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空旷的海岸被衬得格外安宁。
二人走了许久,出发时还是清晨,现在已经日头正中,烈日炎炎。
慕容荻抹了把额头上的薄汗,眯眼望了望远处,“都走了这么久了,连个人影都没见着,估计咱们今晚是要露宿野外了。”
这话才落,前方却突然传来一阵悉率的响动。楚夜寒神色一凛,目光凛冽的射向海上。
不想,竟是远方海面传来了哨声,几艘渔船满载而归,上面满是蓑衣斗笠的渔民。
看清渔民身影后,慕容荻怔了怔,眼睛一亮,“还真有人,应该是当地的渔民打渔回来了!”
他们要得救了!
她赶忙站起来挥舞着手臂,“喂!停船!停船!救救我们!”
渔船上的渔民们显然注意到了他们,纷纷将船靠过来,用警惕的目光看着他们两个异乡人,还用听不懂的方言嘀咕着什么。
显然不是好话。
这时,其中为首的一艘渔船上跳下来一个面容英俊的年轻男人。
他身形挺拔,肌肉结实,皮肤被海上烈日晒得黝黑,不似京城公子般白净,但依然可见其五官俊郎,轮廓深邃挺拔。
他挑眉打量了一番两人,开口时声音低沉,野性十足。
“两位,可是在海上迷失了方向?”
慕容荻连忙点头,“我们本是京城人,坐船赶往江南一带,不料中途在船上发生意外才流落到这里。他——”
她不动声色看了楚夜寒一眼,转而道,“他旧疾发作,急需找个安全的地方疗养一段时日,还请几位大哥帮帮忙,收留我们在村子里住几天。”
楚夜寒遇刺受伤一事事关紧要,不可轻易透露。
是以她默不作声地瞒了下来,只说是旧疾发作。
闻言,渔民们交头接耳,或是摇头,或是叹气。
脸上的表情非常明显——不想留下他们!
方才的年轻男人开口,礼貌道:“我们村子荒凉贫瘠,离这又颇远,恐怕不宜待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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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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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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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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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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