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红玲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孙杰一脸茫然:“他是你弟弟啊。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他来当工人就当工人呗,反正不管谁都能面试,更别说是你弟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啊。”
秦红玲气笑了:“好好好,你们都是好人。就我一个人小肚鸡肠。斤斤计较。”
本来应该支持她的家人竟然都如此着急地往她心上捅刀子。
她觉得此刻的自己比十六岁的自己还要孤单,因为一个支持她的人都没有了。
孙杰:“别闹了,回去吧。”
秦红玲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孙杰追上她,拉着她:“别这样。”
秦红玲把他一推:“别碰我,你不配。”
孙杰张嘴结舌:他不理解,自己一文不值的时候,她都没说过这种话。现在他又好起来了,只是帮她弟弟找了个工作,她怎么就……
秦红玲一个人飘着走了。
秦俊生关了邮局追上去,却发现秦红玲不见了。
他很担心,给李文军打电话。
李文军也紧张起来,叫人事跟他一起打电话去各个厂和办公室问,没有人看到秦红玲。
黑条摇着尾巴在李文军身边坐着。李文军放下电话,叹了一口气:“老伙计,又要你出动了。”
之前是找孩子,还是第一次漫山遍野找大人。
关键孩子还跑不远,秦红玲却……
为了秦红玲的脸面,这事还不能太多人知道。
所以就赵林他们几个和孙杰那边的人出去找。
眼看天快黑了,都没看到秦红玲。
黑条都找不到。
孙杰和秦俊生都很着急。
大家只能先回去吃饭。
李文军下山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个地方,秦红玲很有可能就躲在那里。
只是他最好一个人去,不然会把秦红玲可能还会接着跑。
李文军回到办公室,又悄悄一个人出来往山上走,爬到山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山顶上有个小山洞,有点隐蔽。
说是山洞其实就是树丛后石壁上凹下去的一个大坑而已。
李文军看见里面隐隐约约有人,笑了笑:“你果然在这里。”
秦红玲没出声。
李文军在外面坐下,说:“当年我被诬陷偷窥的时候,就跑到这里想躲起来,结果发现你也躲在这里。我就只能爬到山顶去坐着。”
秦红玲幽幽地说:“我知道。我当时看见你了。”
李文军不出声,默默坐着。
秦红玲说:“我当年其实觉得不是你,因为那个人发型跟你不一样。可是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想可能是也因为太害怕,也怨恨你得罪了王小兰才牵连了我。”
李文军轻轻叹气:“你那时候也是个半大的孩子啊。其实说到底,确实是我牵连了你。你真的是无辜的。”
其实当时那种情形,那种社会氛围,价值观和教育理念下,就算秦红玲说出来,未必有人会理她。
这也是他为什么固执地要把子弟学校和技校收归旗下,然后不遗余力的改造他。
他的冤屈自己会洗刷,可是不要任何孩子再受这种委屈。
秦红玲说:“我后来常常问自己这个问题。但凡我小时候泼辣一点,外向一点,他们是不是就不敢对我下手。”
李文军说:“千万不要这么想,你是受害者,不要把罪责归到自己身上,都是王小兰和那三个人的罪孽。”
秦红玲说:“我让你白白顶着冤屈好几年。你后来还拉我,把我救出来,你是天下最大的傻瓜。”
李文军沉默了一下:“其实我当时爬到山顶是想跳下去的,可是看到你偷偷从洞里出来跟着我就意识到你的想法可能跟我一样,然后瞬间就冷静下来了。我想明白了,如果我因为一时的愤怒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我就会被人认为是畏罪自杀,永远没有机会洗刷冤屈。对那些人不会有半点伤害,痛苦的只有我的亲人。”
秦红玲忽然小声哭了起来。
李文军笑了笑:“当时太年轻,有着一腔热血,我觉得自己有责任还你清白,所以最后坐了一会儿就回去了。现在想想,你也算是救了我。有时候真的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长大了才发现,这些小时候觉得天都塌下来的大事不过都是人生长河里的一个小波浪。当你够强的时候,再回头看,发现这些人对你其实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秦红玲喃喃地问:“你怎么会原谅王小兰和郭铭哲。我一直想不明白。”
李文军说:“其实我没有原谅他们……”
我把他们圈成了我的奴隶,他们这辈子都只能为我服务。
只是没有人意识到这一点。
最残忍的报复并不一定要见血。
李文军说:“其实人来世间一遭,都是在体验过程,生老病死,悲欢离合……”
秦红玲捂着脸放声痛哭:“我恨她,我最恨她,本来最应该给我关心,救我的人,却最冷漠。我不会原谅她。”
李文军说:“你恨她是应该的,谁都没有资格来批评你。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但是你不要浪费太多时间在愤怒和憎恨上。一生真的过得很快。”
他在那边一生眨眼就过了,如今回来,又过了三分之一了。
秦红玲深吸一口,止住了哭:“是,我现在有了自己的孩子,我还有这么好的工作,有这么多朋友。我为什么要为她生气,让自己这么痛苦。”
李文军笑:“想通了就好。想通了就回去吧。这山上,蛇虫鼠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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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红玲跟着李文军回来了。
大家很惊讶。
孙杰和秦俊生都松了一口气。
岑琴在办公室里等着,看到秦红玲回来一下就站了起来。
秦红玲没理她,跟着孙杰回去了。
孙杰回到家关上门挠着头说:“我错了,勇哥把我臭骂了一顿,我不该没有跟你商量,就办这件事。虽然是好意。”
秦红玲不理他。
他抱着秦红玲:“你知道的,我性子直,有时候真的一下转不过弯来。下次我要做得不对,你打我一巴掌,别再这样自己一个人跑了,多吓人。”
秦红玲破涕为笑:“我打你干什么。你皮糙肉厚,不觉得痛,我自己还手疼。”Χiυmъ.cοΜ
孙杰说:“那就抄家伙打,反正你不要再伤害自己就行。”
秦红玲:“呸,你真是傻透了,你想想看,那家伙在海城都找不到工作,只能往这里塞,能是什么好人吗?到时候他要犯点错,还不记在我们身上。”
孙杰愣了一下:“应该不会吧。韩伟俊盯着他呢。”
秦红玲想了想:“是,有韩厂长盯着,应该会好一点。”
她靠在孙杰怀里:“我刚才气昏头了,对你说话太重了。对不起。”
孙杰红了眼眶:“是我犯浑,没有考虑你的心情。你骂得好。不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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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里有人风言风语说李文军跟秦红玲有一腿。
顾展颜可怜哦。
李文军在厂里可不是就跟有个后宫一样吗,勾勾手指,就女人过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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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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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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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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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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