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是个阴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一直等到半夜,我拿起申红胡子送我的灯笼,出了院门。
今天夜里,能不能找到那个王张氏,就靠这盏灯笼了。
这可不是一盏普通的灯笼。
跟着申红胡子学艺时,一天半夜,我挑着这盏灯笼去茅厕拉屎。
可刚走到院子中央,忽然,就见在灯笼的亮光下,地上出现了一个女人的影子,可奇怪的是,周围并没有人,怎么会出现人的影子呢?
而且那个影子慢慢向我走过来!
我当时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件事之后,申红胡子才告诉我,这盏灯笼是用一个古尸的皮做的,在夜里,可以让魂魄显出影子来,所以叫“照魂灯”。
我夜里看到的那个女人的影子,其实就是一个魂魄,不过这种魂魄,平时也不会害人。
从那天起,我晚上打着那盏灯笼出来时,经常能看到人影,男女老少都有,那都是些魂魄。
我渐渐就习惯了,不再那么害怕。
申红胡子给我这盏照魂灯,就是让我照出王张氏在雪地上留下的脚印。
只见在灯笼的亮光下,原本什么都没有的雪地上,果然出现了王张氏留下的脚印。
现在是半夜时分了,天寒地冻,连村里的狗都冻的不叫了,所以整个村,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挑着灯笼,循着王张氏的脚印,来到村东面的一个院子前。
从脚印上看,王张氏进了这个院子。
我心里一紧——这是孙大军的院子。
孙大军和我父亲年龄差不多,今年四十多岁,是个光棍,他脾气火爆,还因为伤人坐过几年牢,村里没人不怕他的。
而且我父亲也被他打伤过,我们算是仇人,见面连话都不说。
王张氏怎么会进他的院子?
当我站在孙大军门口发愣的时候,忽然,我觉得身后好像有人!
我猛地回头往后看,只见在灯笼的亮光下,雪地上出现了一个影子!
但只有影子,却没有人!而且看起来是个小孩的影子。
不用说,这是一个小孩的魂魄。
还没等我仔细看,就见雪地上那个影子,蹦蹦跳跳地往远处跑去,很快就不见了。
我头皮一阵发麻。
我定了定神,试着推了推孙大军的院门,院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我挑着灯笼,进了孙大军的院子。
刚一进院子,就见在灯笼的亮光下,地上有好几个人影,而且也是只有影子,没有人!
没想到在孙大军的院子里,有这么多魂魄,简直都成鬼窝了。
这些魂魄被灯笼一照,全都照了出来。
而且看起来都是小孩的影子,只有墙上的影子,像是个大人的,而且有点眼熟。
我往上举了举灯笼,墙上那个人影就更清楚了——
只见这个影子是个光头,左肩膀高,右肩膀低,一看就是孙大军的影子!
可孙大军的身体去哪里了?
我扭头看了看房门,只见房门虚掩着,屋里黑漆漆的,一点光亮都没有。
我一手举着灯笼,另一只手从包里抽出一截人的小腿骨——这也是专门对付尸鬼的。
申红胡子告诉过我,要砍杀尸鬼,一般刀剑根本没用,只能用古代武将的小腿骨。
我们这里盗尸的人都知道,这些没有腐烂的古尸,也分三六九等,如果用来驱鬼辟邪,武将的古尸最好。
前些年,我们县城里有一户经商的人家,老是子嗣不旺。
娶进门的媳妇,生的都是死胎,这家人可愁坏了,没少请风水先生、道士、和尚去作法,但都不管用。
原来,他们家是被一个上吊死的孕妇缠上了。
怀胎的女人,不管怎么死,都会变成恶鬼,而且这种恶鬼很难对付。
那阵子,申红胡子正好盗了一个武将的古尸,他就把那个武将的左腿骨给了那家。
从那之后,那家的媳妇,就再也没生过死胎。
而我拿的这截小腿骨,就是那个武将的右腿骨。
我挑着灯笼,慢慢进了屋里。
只见在屋里放着好几个出殡时烧的纸人。
我们这里有个风俗,出殡时烧的纸人,绝对不能放进屋里,只能放在临时搭的棚子下面。
因为出殡烧的纸人,是要陪着死人一起去阴间的,算是阴间的亡魂。
纸人一旦放进屋里,屋子以后就会经常招来鬼魂了。
所以扎纸匠扎纸人时,会把纸人的头和身子分开,等把纸人拿出屋子后,才会把纸人的头和身子合在一起。
我挑着灯笼,仔细看了看这几个纸人。
这几个纸人扎的很不错,而且是小孩的样子,只有一个纸人看起来比较特殊——是一个老太太,怀里抱着一个婴儿。
而且这个纸人身上,写着几个字“王张氏法身神位”。
我不由得浑身一激灵——
申红胡子曾经说过,一般的尸鬼,只敢住在荒郊野外,人迹罕至之处。
但如果尸鬼有了道行,就敢住进阳宅里了,并且会在阳宅里,放一个自己的纸人,这叫“阳宅变阴宅”。
我们这里还有句顺口溜,叫“尸鬼住阳宅,阴店开到阳间来,活人进来休想再离开”。
活人一旦进了这样的宅子,就别想再活着离开。
“嘿嘿嘿”。
忽然,院子里传来几声诡异的笑声,顿时,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难道我今天夜里就要死在这个院子里了吗?
我定了定神,看到桌子旁边,有块白布蒙着个什么东西,我用手中的那截小腿骨,轻轻把白布挑下来。
可当我看到白布下面蒙着的东西时,我不由得惊叫了一声——
白布蒙着的,是那个孙大军!
只见孙大军呆呆地站着,他两眼发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好像是在梦游。
更加特别的是,只见在灯笼的亮光中,孙大军没有影子!
魂魄被尸鬼牵走的人,就会没有影子,看来孙大军的魂魄,已经被王张氏牵走了。
我又用照魂灯照了照地上,看到地上王张氏的脚印,一直通往里间。
我挑着灯笼,用手紧紧攥住那根小腿骨,猛地把门帘撩开,往里间看去——
只见在灵床上,躺着一个人!
这人穿着一身寿衣,头上戴着顶观音帽,脚上穿着一双绣花鞋,脸上蒙着一张黄草纸。
这应该就是那个王张氏。
我们这里的人,一般都睡炕,只有过世之后,才会把尸体搬到简单的木床上,这种床叫灵床。
下葬完后,这种灵床就会被烧掉。
所以我们这一带有句俗语,叫做“活人睡炕,死人睡床”。
我走到灵床边,举起手中的那根人腿骨,对着灵床上的王张氏狠狠砸下去——m.xiumb.com
就听“扑哧”一声,我这才发现,灵床上躺着的不是王张氏,而是一个纸人!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我手中的人皮灯笼,也一下破了,里面蜡烛一灭,屋里顿时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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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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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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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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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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