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观赏一幅画般,仔细端详了许久,接着,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悠悠然收回视线。
说这话时,太史恪的语气并不友善,但同时给了珈南和齐喻两方一个台阶下。
齐喻一听此话,先是给诸国使臣赔罪,又给珈南和季书冉连连道歉,只说今日乃大典之日,所以才草木皆兵,不成想闹了这一通事故。
今日这出乃是齐喻看错了眼,是他之过,晚宴之上,必定赔酒谢罪。
齐喻好一通赔笑脸,珈南这才稍稍平息怒火,领着季书冉走回到楼兰的队伍里。
季书冉怕齐喻还没彻底打消心思,于是继续操着狗都听不懂的鸟语,从善如流地跟楼兰其他的随从打起招呼来。
面对季书冉的「……」(——+*%#@#rd@!%),楼兰的其余使臣半个鸟字都听不懂,每个人都顶了满脑袋的问号。
他们还是经珈南随口一点拨,这才堆起假笑和季书冉开始错频攀谈。
幸好,若非季书冉急中生智,今日齐喻这里,还未必能蒙混过关。
如今站在队伍里,虽然方才化险为夷,但真正的危险仍旧是一团捉摸不透的黑瘴,潜伏在未知的角落里,等着季书冉跌进陷阱。
季书冉抬起头前后扫了一眼,重新稳住心神低下头,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把这个消息告诉陈世霄,必须把现状告诉部队里。
眼下季书冉可以基本确定,陆容璋已经知道了掉包的事,如果李琛真的被陆容璋控制住了,那么今晚朱雀和玄武两道门,或反而成最危险的地方。
一旦李琛弃车保帅,陆容璋一定会提前布下天罗地网,只等陈世霄领兵自投罗网。
这个信息差实在太重要了,季书冉要想个法子从人群中离开,用传音铃铛告诉陈世霄才行。
不过以陆容璋稳如老狗的心性,绝不可能故意漏出这么大一个破绽,临阵换人。
陆容璋过早就把李琛给赶下台,拎了齐喻上来,这不就是明摆着告诉季书冉,他已经掌握了部分情况么。
或许陆容璋就是在等季书冉主动联络陈世霄,这样陆容璋就能顺藤摸瓜,通过季书冉这个点,从而找到陈世霄的位置。
幸好陆容璋不知道季书冉和陈世霄通信的手段,还没有得知传音铃铛的存在,要不然,季书冉还当真被陆容璋困于死局里。
除此之外,季书冉还牵挂的,是红钿的安危。既然陆容璋知道了丁曲掉包的事,那么对于还留在坤宁宫的红钿,又会怎么处置。
季书冉的心跳得比擂鼓还快,他紧锁眉心,心事重重地低着头,飞速运转脑子想要找个万全之法。
季书冉忽然把自己身上的传音铃铛解下来,送到珈南的手里。
珈南的手心一凉,心领神会地立刻揣进怀里,过分熟悉的手感,他不必看也知道是自己的那个传音铃铛。
“你想做什么?”珈南下意识拉住季书冉的袖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去拖住陆容璋,你拿着这铃铛,找机会告诉陈世霄:戌时已经不适合突袭,让他换个时间,换个地方进入皇宫。”季书冉悄声一连串说道。
珈南有些不解,“如果你们皇帝已经察觉你们的计划,那所有宫门势必都会被严加防守,还能从什么地方进去?”
季书冉道:“我今天是怎么从皇宫里出来的,陈世霄就可以怎么进去。
让他先率精锐部队通过密道进入后宫,以点破面,其他的计划,我相信他会有办法。”
“时间呢?那应该什么时间突袭,我好和陈世霄他说清楚。”珈南抓住季书冉的胳膊问。
季书冉看着他,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时间,我也不能知道,只能陈世霄自行安排。
一旦我和陆容璋见面,不知道陆容璋还有多少手段在等我,我怕中他的陷阱。”
“可我们该怎么联络你,这对你来说风险太大,难道要我们牺牲掉你吗?www.xiumb.com
就算这次行动成功了,却要献祭掉你,那岂非本末倒置?我绝不会放你回去!”珈南收紧了握住季书冉手臂的手,手背上的青筋虬起,神色坚定,似乎绝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整个人瞬间似是硬成了一块钢铁,看向季书冉的眼睛里却有浅浅的祈求,美丽的碧绿猫眸里湿漉漉的。
“你不要任性。”季书冉推了推珈南的手腕,可珈南的虎口如铁钳一般,纹丝不动。
珈南拽着季书冉紧跟自己的步伐往前走,冷声道:“什么叫任性?是季书冉你,不要再挑战关心你的人的底线!”
“那怎么办,我们必须要有人时刻关注到陆容璋的动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要不然,难道你还有第二对传音铃铛吗?”季书冉咬紧牙关,不甘示弱地抬头瞪回去,极坚持自己的主张。
这话说到珈南的心头,他一怔,抿紧嘴唇没有再说话。
季书冉急得粗喘几声,他收回目光,左右看了一眼,决心想个法子从这里溜走,快速回到后宫里去。
“我的确没有第二对传音铃铛,但是楼兰有一种秘术,可以心心传音。”珈南冷静下来,低声说道。
季书冉的节奏顿了顿,猛地昂起脑袋看向珈南,震惊问:“这是什么?”
“但这个秘术,只能与我相连,不能让你和陈世霄连心传音。”珈南垂下眼,轻声道。
季书冉思索顷刻,还是疏远了彼此之间的距离,拒绝他道:“不行,你已经为了我付出了太多。
这个秘术必定是不轻易为人所道之术,若今日你就这样施在我身上,我担当不起。
你相信我,到时候我自会随机应变,绝不会拿自己的性命作儿戏。”
“好不容易才从你们皇帝手下逃出来,你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自投罗网,再跑回去,你让我...让陈世霄怎么放心!”珈南将自己握住季书冉肩膀的手,瞬间移到季书冉的手腕处,与他十指交叠,不许他再逃出半步。
这时珈南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个黑色小罐子,塞进季书冉的手里,说:“这是楼兰的蛊虫,你可以回去到他的身边。
但如若你当真觉得到危急时刻,只需将其中一只吃进自己的体内,另一只自会飞回我的体内。自此,你只需心意一动,即可与我心神交流。”
珈南已经把话说死,不留给季书冉回绝的余地。季书冉明白,若不接下,恐怕自己一时半刻,当真走不开这里。
季书冉与他对视良久,不再多说,默默把那个黑罐子收进衣服里。
见此,珈南才一点一点缓缓松开,桎梏住季书冉的手。
在季书冉即将转身离别之际,珈南轻声呢喃一句,“这个是,情人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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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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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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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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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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