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不喜欢李小姐,和她成亲,岂不是耽误别人?”季书冉仍旧抗拒。
王碧蓉拍着他的背宽抚道:“感情不都是培养起来的?想当年我和你爹结婚前,连面都没见过,现在不也好好的?”
“不一样,娘,不一样,这是人家姑娘一辈子的事。这事儿她赌不起,我不敢赌...”季书冉声音忽顿,像是感受到什么,抬起头,看到贺春舟的脸。
那双眼,温润清澈,杏眼静静看向自己,受伤的情绪在风里弥漫。
“春舟...”季书冉慌了,骤然立起身子,跨步过去拉住表弟的衣袖,低声安抚,“我不会成亲,你放心。”
这一幕落进王碧蓉的眼里,顿时变了味。
兄弟俩感情好正常,可感情再好,哪有为了表兄弟不成亲的道理。
“季书冉!”陈世霄的声音传来,他跃进季府,见到两人,又沉下眉眼,走过去拉住季书冉的胳膊,“你和李家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我带你去见襄王。”
的确,襄王就是十皇子背后的中流砥柱,这场婚姻,要想破局,必须要去找襄王才行。
正好,他本来就要去找一趟襄王。
“你等我回来。”季书冉拍拍贺春舟的手,转身跟着陈世霄一道出门。
两人相携上轿,马车随着马夫的一声长喝,开始滚滚向前行动。
“书冉,我是不是来晚了?”
马车上,陈世霄不明不白地开口。
季书冉随之看他,“嗯?不啊,你来的正好,我正为了这婚事发愁,要去找襄王呢。”
陈世霄抿起嘴,颊上微红,“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的感情是不是来得太晚了。比你表弟,明白得晚了太多。”
季书冉睁大眼睛,一下子表情尬住,眨眨眼,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说。
“其实感情这种东西,是没有先来后到的,可一旦用情至深,就再也容不下别人。”季书冉像是怕伤到他似的,声音很轻。
陈世霄失落稍瞬,忽然绽开一笑,少年英雄的矜傲涌动在眉间,依然是不肯轻易服输的倔强。
“季书冉,这是你说的,感情没有先来后到。你那弟弟,的确对你很好,我认他。可我会向你证明,我丝毫不比他差,我会比他更适合你。”
情势所逼,季书冉需要陈世霄保护自己的安危,他还不能失去陈世霄。
于是在陈世霄一次又一次的示爱之下,季书冉没有办法直面他,也不能像拒婚这样坚定,只能含糊其辞。
更令季书冉心惊的是,少年人示爱的情意太赤忱,季书冉竟也被动容。
可他不知道那算不算感情上的回馈,季书冉只是不敢想象,陈世霄被自己再一次拒绝后的模样。
忽然觉得空气好热,季书冉掀开车帘往外看,却发觉这不是去春香阁的路。
“这是去哪?”季书冉问。
又觉得这条路颇为眼熟,只是一时记不起来。
“去襄王府。”陈世霄回。
季书冉讶异道:“怎么会去襄王府?太子的眼线可能还没撤。”
陈世霄道:“我已经派人查过了,你这婚事有皇后的插手,她想把你跟太子拆开。
你现在去襄王府才是顺了皇后的心,才是光明正大。
至于太子那里,他本来就不信任你,现在信不信,也无所谓。”
这婚事果然不是皇上的心血来潮,季书冉有预感是他人的别有用心,却没想到竟然出自皇后之手。
也是,他现在在太子手下太高调了,会引得皇后出手是必然的。
只是他还是太小瞧皇后了,皇后竟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他从太子身边推走,推向另一个敌对阵营。
如此一来,他们去襄王府倒也显得正常得多。
因着陈世霄早就与襄王互通过信件,所以赵管家一早就在门口候着他们,把他俩迎进王府。
许久不来襄王府,原本的郁郁葱葱已经泛上秋黄,越是平静,越是风雨欲来。
季书冉敛下心思,跟陈世霄并行进屋。
屋内,陆容璋的脸色更加苍白,更衬他黑瞳如墨,唇红如血,分明是个病秧子,昳丽容貌却更具攻击性。
“臣参见襄王殿下。”季书冉要给他行礼,陆容璋的手一抬,允他免礼。
竟是连说话都力气都没有了。
“王爷你...”季书冉凝眉,不是说王爷已经找张叔想办法稳住毒了么?
忽然一席浅黄映入眼帘,季书冉才发现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裴淑玉。
“方才没有发觉,竟是裴侧妃也在,恕臣失礼。”季书冉向她拱手。
数月不见,从前一身倨傲,宁死不从的裴淑玉,竟已变得如此衰颓,落寞之色蓄在眼底,眸中已经没了半点灵气。
她难堪地扯出一抹浅笑,“季大人有礼了。”m.xiumb.com
“本王已是行将就木的败体残躯,难为季大人...咳咳...陈将军,还来看望。”陆容璋说话已经十分吃力,说话声就像漏风的风琴一般粗哑难听。
裴淑玉立在旁边,手里一个绞紧,眉心隆起。
季书冉心中一动,与襄王心意相通,明白他要演戏,便陪他演。
季书冉慌忙上前,坐在他床边,担忧道:“王爷您千万别这么说,您乃是凤子龙孙,一定有大福德在。”
襄王赞许看他,又装着咳了好几声,艰难道:“这次见面,不为别的。咳咳...琼珊她一向与淑玉不合,怕只怕等本王走了,咳咳咳...淑玉也不能回娘家,没人照应,所以想拜托你……”
话音未落,裴淑玉眼泛泪垂,噗通一声对着陆容璋跪下,妆容尽毁,花了满脸,哭道:“王爷您别这么说,是妾没有福气伺候您……是妾的错,是妾的错……”
陆容璋露出一个惨白的笑,话音柔软,“淑玉,本王怎能怪你,你是个好姑娘,跟了我是委屈你了。你放心,本王阖眼之前,一定会给你寻好生路。”
裴淑玉彻底泪崩,泪如雨下,脸皱得像纸团一般。
她跪在地上,对着陆容璋就开始一个接一个磕头,血丝浸染地砖,青青红红的一片。
眼下陆容璋不方便扶她,季书冉连忙去搀,“裴侧妃,你这样,王爷又要心疼了。”
“不是,不是的!王爷是好人,是我…是我对不起王爷!”裴淑玉泣叫一声,趴在陆容璋的床边,绷不住地嚎啕。
陆容璋仍是温柔,抚摸她的发丝,“淑玉,别哭了。”
突然,裴淑玉似是下定决心般,猛的抓住季书冉的手腕,哽咽道:“季大人,我有话对你说。”
想必襄王这场短剧已经演到收尾,季书冉垂眸哎了一声,扶她出去。
出门后他们寻了个墙角,裴淑玉对着季书冉跪下来,涕泪交垂,“季大人,是我的错,是我给王爷下毒了!怎么办,王爷他那么好,我却恩将仇报,我不是个东西……”
裴淑玉抬手就对着自己扇了一巴掌,泪水潸潸,“可是父亲说,若是我不这么做,太子怎么灭的温家,就要怎么灭我德昌伯爵府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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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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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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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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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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