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白一径奔去东宫,快跑想要进宫却被门口的护卫给拦了下来。
才被季书冉激怒三丈,又被拦在东宫门外,许知白何曾受过这种待遇,他的太阳穴跳得厉害,顿时气涌如山!
“你们是新来的?难道不知道我是谁吗?竟然敢拦着我,等我告诉了太子殿下,每人罚廷杖三十!”许知白已被气昏头脑,什么话都一股脑地往外蹦。
两名护卫对视一眼,支支吾吾的,仍是不放行。
许知白怒发冲冠,一双眼睛里都要冒出火来。
他不知从哪借的力气,用力搡开二人,大步流星跑进宫里,直奔太子的卧房。
“殿下吩咐了,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两名护卫跟在身后叫嚷,偏许知白跑得飞快,两人拦他不得,硬生生目送他闯进了陆定羲的卧室。
“太子……”
许知白才叫出声,后面的话就全被他含在嘴里,咽进了肚子。
他看着床上适才被他扫了兴致的三人,脸顿时黑了。
许知白神色阴翳地盯着两位美人,视线如利刃,恨不得在她们身上割下肉来。
两位美人被他盯得毛骨悚然,一个激灵从太子的身上坐起。
二人躲进被子里,雪白的肌肤靠在太子的身后,楚楚可怜地贴着陆定羲。
许知白紧绷的最后一根弦,啪的断了,脑子里只剩一片空白。
他的小腿发软,后退两步,耳中嗡鸣狂响。
没有更多的理智支撑他去权衡谋划,只想发疯地大叫。
“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贱人!都是贱人!骚货!滚!都给我滚!!”许知白激进地闯到床前,伸手拉住两名女子就要把她们抛下床。
美女们惊叫连连,一迭地往太子身后躲,娇声尖叫:“太子殿下,救命!”
太子瞳色愈沉,冷着脸不发一语,眉间一点阴鸷,直勾勾地看许知白。不可向迩的煞气自他身上滚滚溢出,心情已是忍到了极点。
许知白与两位美人撕扯半天,猝然碰撞太子阴沉的视线,浑一哆嗦,透明的泪水从他的眼眶里挤出来。
许知白难以接受地看着他咆哮:“太子殿下,你怎么不说话?你说话啊!”
像是见着什么极有趣的事情,陆定羲支起身子,精壮漂亮的肌肉从衾被下露出来,凤眼垂垂,薄唇微微向上弯,问他:“你要孤说什么?让你滚出东宫?”
撕拉一声,床上的帘帐被许知白攥出一个裂口,他难以置信地盯着陆定羲,泪水滚滚,嘴里鼓动着,却说不出话来。
“我杀人了,”许知白张开双手,露出沾满鲜血的手掌,扬起痴笑,“我把季书冉杀了,殿下。”
陆定羲神色一凛,屏退众人,卧室里安静下来。
他凝眉看向许知白,一时拿捏不住他话中虚实。
“你说的是真的?”
许知白的嘴唇抽动,讥讽地笑,他又忽然坐在地上,掩面痛哭。
“没有...我想杀他,他那个表弟扑了过来,我没能杀了季书冉,捅了他表弟一刀……”
陆定羲急色稍歇,“这事都有谁看到了?”
许知白哭得累了,涕泪横流里,脑袋是一片虚无,他嗫喏道:“季书冉、他表弟、季书冉的书童还有几个放榜的官差,其他人只知道出了血案,不知道是我……”
他触电般一个激灵,他突然手脚并用地爬向陆定羲,抱住陆定羲的腿嚎啕,“殿下,殿下...救我!救我!我还有大好前程不能功亏一篑,我还要助力殿下荣登大统!不能折戟在此啊!殿下!”
陆定羲垂眼看他,若有所思,一言不发。
在季书冉换瓤子之前,许知白根据书里的剧情按部就班地往前推进,一切得心应手。
他从一个任人凌虐的庶子,一步一步能走到如今的地位何尝不易,甚至都将这几位凤子龙孙玩弄于鼓掌。
可今天,他仿佛一夕之间回到了洛阳老家,回到了那个让他生不如死的许家大宅。
他许知白不信命,想要往上爬到底有何错?
因为季书冉,他才有今日下场!他已经见过云端,怎么可能再去泥潭?
许知白胸膛里鼓动着不甘心的气血,他闭着眼,开始哆哆嗦嗦地解开自己的衣服扣子,把外衣逐渐剥掉。
陆定羲面无表情地看他。
外袍掷地,许知白赤裸着上半身跪在陆定羲的脚边。
哪里还有半点翩翩公子,儒雅斯文的模样。
许知白扭过头,不敢看陆定羲,他想继续脱亵裤,却被陆定羲猛的抓住手腕,“许知白,孤竟不知,你居然下作成这样。”
“孤还记得,初见时,那些人打得你血肉模糊,你也不肯屈服半分。真是今时不同往日。”陆定羲嗤笑。
当时为何会挺直一身傲骨,因为许知白知道太子会来救他。
回首来时路,他许知白都是先知道果,再去做的因。
时至今日,他竟不知道真正的自己已是这样……
可事已至此,许知白只能一错再错。
陆定羲不再多看他一眼,转身下床,“这件事孤知道了。许知白,你给孤惹的麻烦太多了,下不为例。”
陆定羲披上外袍离开了寝宫,许知白瘫坐在地,低垂着脑袋,耻辱的眼泪源源不绝地涌出来。
他知道陆定羲为什么救他,因为那面镜子,那面现在只能照出来季书冉的镜子。
许知白哭自己可怜,最可怜在他真的爱上了陆定羲。
-
在暗巷里的那一刀并没有伤及心脏,大夫赶来得又及时,包扎过后理应性命无虞,可贺春舟的体温却冷得吓人。
贺春舟晕在床上,体温比尸体还凉,季书冉骇得七魂去了六窍,面无血色地拉着大夫不敢放,一连串地问他这是怎么了。
伤口已经止住不再流血,人却脸色发白,迟迟不醒。
常人若是这个温度早就活不成了,偏偏这位公子尚还有呼吸,只是醒不来。
饶是季府围了十几个大夫也从未见过这种情况,面面相觑竟没有一人能给出对策。只是让季家先不要断药,他们会再尝试施针,看看人能不能醒。
季书冉透过门缝窥向春舟,泪水簌地掉下来,心仿佛也随着春舟的体温而逐渐冰凉。
春舟倒进自己怀里的时候,像一根竹竿被拦腰折断,轻飘飘地倒下来,季书冉血色尽褪,霎时间天崩地裂!
仇恨,自己生死未卜的时候,春舟或许也与自己是一样的痛苦,恨得想要杀了许知白。
为什么,明明他已经百般退让,即便被屈辱、被打断腿、被溺塘,被逼进绝路,他季书冉也从未曾想过要报仇。
在书里的这一辈子,若能回去便是回去,若不回去,自己就想珍惜现在的父母亲人,想要好好过一辈子。
即使是这样,许知白仍是穷追不舍。
难道一定要闹得自己家破人亡才肯罢休吗?
上一世面对万人指摘,他选择了背井离乡独自打拼,这次他已经退无可退,季书冉也不想再退,他决定迎难而上。
许知白,今时今日之痛,来日必将百倍奉还。
给贺春舟守夜时,季书冉见旁边的小厮正点着脑袋打盹,他就把小厮给打发回去休息了。
小厮走后没多久,季家就来了位不速之客。
初秋的夜已经完全凉下来了,点点槐黄从细叶中钻出来,冷风瑟瑟,吹动一地叶影婆娑。
季书冉轻轻关上门,这才转身向着庭中的人走去。
他敛着眼,死气沉沉的脸上,连那双桃花眼里也没有了顾盼生姿的灵动,只有滔天的怨怼,如影随形。
“你们兄弟俩还真是兄友弟恭。”声音沉潜低醇。
“草民季书冉见过太子殿下。”季书冉站定在来人的不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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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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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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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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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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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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