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躺在这张从小睡到大的床上,张元君的精神格外的放松。
不知道为什么,在家他会睡得比在京城早差不多两个小时。
歪靠在床头,张元君闻着空气中熟悉的味道,骨头缝里都透出慵懒和舒适。
盖在膝上的书没看两页,他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张元君是被窗外的知了声和鸟叫声吵醒的。
从窗帘缝中透进来的阳光洒在床尾张元君的脚上。
张元君刚醒,还想赖会儿床,妈妈的敲门声就响了:“别睡了,起来吃饭了。”
“我再睡会儿,不吃了。”
“还睡,九点了,吃完饭去看你奶奶他们。”
“哦,这就起。”张元君爬起来,摸过手机一看,八点零五。
早饭很简单,红薯粥,配点家里的豆腐乳。
张元君一边吃,老妈一边跟他说:“这瓶酒送你奶奶那边,给你大伯;这条烟给你外公,走的时候记得拿。”
“嗯。”
张元君呼噜噜喝完两碗粥,就打算出门。
“剩这点给谁吃。”老妈把锅里还剩的一点粥都倒在他碗里。
“你就喂吧,我迟早发胖。”
“你还没到发胖的年纪,这点还吃不下。”张妈妈把锅倒干净,“中午你在你大伯家吃吧。”
“估计是,他们也不会让我走。”张元君继续吃饭,“吃了我大伯家,晚上肯定要在外公家吃。”
“还吃累你了?”张母笑道,“你一年到头回去几回?刚放假的时候,他们就问老三怎么还不回来。”
老人这么牵挂自己,张元君竟有些愧疚。
“还有个事儿忘了跟你说,你外公冬天过70大寿,到时候你就是再忙都要给我回来。”
“外公不是才69么,就办70?”
张妈妈拍了他一下:“哪有当年办的,都提前一年办。”
“哦,老大老二他们回来么?”
“就是天上下刀子也得给我回来。”张妈妈说道。
张元君喝着粥,意识到一件事:“你和我爸明年50吧,你们俩打算怎么办?”
张母笑了:“我们本来不想办,你几个表哥表姐说要好好办一下。”
“肯定要办。”张元君说,“明年咱们家三喜临门,外公70大寿,你和我爸50,肯定要办。
“我现在也拍上戏了,手里存了点片酬,到时候给你和我爸打上全套的金首饰,让他们羡慕死去。”张元君越说越没正经。
“别的我不要,你叫老大明年领个女朋友回来我和你爸就笑死。二十四五岁,相亲也不去,恋爱也不谈。老大一带头,你和老二更不会谈。”
“老大之前不是谈过一个么,你又看不上。”前两年老大在国外谈了个华人女朋友,发照片回家,老妈没看上。
“那个啊,长相不错,就是矮了点。”
那个女孩的照片张元君也看过,长得很好看,确实矮了点,一米六出头,站在187cm的老大面前像只瘦弱的小鸡仔。
张妈妈什么都好,就一点,喜欢高大漂亮的后生。
最关键的是,三个子女的审美全部随了老妈,三兄妹各个都是颜狗。
“老大在美国,你还能给他安排相亲?”张元君又问。
“就我上次说的,咱们市里副秘书长的女儿,也在美国读书,比老大大半岁,那姑娘我见过,长得漂亮,人爸爸也钟意老大,说安排两个小的见一面,你老大可好,见了一面吃了顿饭,就不理人了。拿他没办法。”老大的婚事是张家这几年最要紧也是最头疼的事。
“老大从小就有主见,他肯定有自己的打算。你们再逼下去,他躲在美国不回来,你们拿他有什么办法。”张元君了解自家老大。
吃过饭,张元君出门遛了两圈消消食,就开车往乡下老家去了。
父母同乡同村,爷奶住坡上,外公外婆住坡下。
爷爷已经过世,奶奶在城里住不习惯,在老家和大伯一起生活。
外公外婆还都在,和舅舅住一起。
三个老人都拒绝进城,为此付出的代价就是不准再种地,每年只搬弄自家菜园子里那几颗菜就好。
“儿子(姑爷)在城里当老板,爹妈在乡下累得臭死,丢的是我们做儿女的脸。”
张元君先去看奶奶,车一驶上坡,远远就看见家门口的树下坐了三五个人。
想来是几个村人贪着夏日早上的清凉,在树下打牌。
车驶近了,有人认出了张家的车。
“谁来了?”
张奶奶眼神很好,一看车就知道是自己孙子回来了,笑道:“我孙子回来了。”
“老二家那个?”
“是。”奶奶笑着。
张元君把车也停在树下,下来,叫了奶奶,并和众人打招呼。
“这是老二家第几个?”
“第三个。”xiumb.com
“老三都这么大了!你们家养的好后生,跟乌树一样。”有人夸道。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奶奶问道。
“昨天到的。”张元君道。
奶奶看他提着酒,责怪道:“你大伯那张嘴,喝不出来好赖,给他这么好的酒干吗,浪费东西。”
张元君笑道:“我大伯又不抽烟,酒总要喝一瓶。我大伯呢?”
张元君说着把酒提进屋,放在桌上。
“是元君回来了吧。”大伯的声音在后门响起。
张元君走到后门,只见大伯大妈正在盆里拔鸡毛。
大妈起身,擦擦手,叫他进去坐。
“今年怎么这么晚回来?”
“学校有点事,昨天才回来。你忙你的,我自己来。”张元君自己拿过杯子倒水。
喝了两口,张元君就说要去坡下外公家。
“中午回来吃,别在你外公家吃。”大伯嘱咐道。
张元君提着给舅舅的烟,笑道:“晓得。”
张元君慢步向下走去。
树下打牌的族人看着张元君远去的背影,对张奶奶说:
“你享福了,老二这么有钱,几个孙子孙女都孝顺懂事。”
“哪指望他们做什么,能回来多看几次,多住几天我就满足了。”但奶奶望着张元君挺拔的背影的眼里,藏不住骄傲和自得。
张元君还没进外公家的门,就看见一只被斩了尾巴黄狗对他狂吠。
“该死的,叫什么!”屋里传来外婆响亮的呵斥,紧接着一个佝偻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手中拿着一根打狗的木棍。
老人看见外孙站在门外,惊喜道:“我还说你会晚点到。”
“刚从我奶奶那下来。”张元君提着烟进门,“那只狗怎么没尾巴?”
“老是扑人家的鸡,就斩了。中午在家吃,别去你奶那。”
张元君笑道:“我大伯鸡都杀了。”
外婆却道:“我昨天晚上就剁好了鸭子,养了半年的老鸭。”
祖孙二人说话间,外公戴着草帽挎着篮子进门了。
“元君来了。”老人欣喜道,把篮子递过去,“尝尝,刚打的枣和桃。”
外公的菜园子里栽着一颗枣树和桃树,都是十几年的老树,每年都结果子。
张元君挑了一个软桃吃了,清凉饱满的汁水,肥厚鲜嫩的果肉。
“好吃等下再打一篮子带回去。”外公道。
中午吃饭成了大问题,双方老人都要张元君回自家吃。
“我鸡都在锅里了。”奶奶上亲家门拉张元君。
“一年到头在你家吃多少顿饭,今年在我这吃。”外公就是不让。
“老二回来就在你家吃的。”
张元君作为小辈,也不好说话。最后大妈也下来,和奶奶两人硬把张元君拉回家。
张元君谁也不得罪,中午和大伯奶奶吃了,晚上回外公家吃饭。
张元君在村里待了一天,下午六点多,趁天还没黑,驱车回家里了。
“慢点开。”外公嘱咐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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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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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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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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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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