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熟悉的回应。
只见那个站在保温箱边哄着女儿的男人,转身笑吟吟看着她。
“小禾,我在这里!”
冯晚禾没想到自己是以这种方式与薛战城见面的,他们一家三口团聚了,却如此悲伤与绝望。
“我好痛啊,你看,这么深这么长的伤疤!”
她低头,指着自己还在涌出鲜血的伤口,眼泪滚滚而落。
在薛战城面前,她终于露出了软弱与胆怯,终于像是个小孩一样,放下了坚强的盔甲,哭得像是个孩子。
薛战城上前,紧紧抱住了冯晚禾。
“对不起小禾,都是我不好,让你吃了这样的苦!”
伏在爱人怀中,冯晚禾似乎不那么害怕了。
只有在梦里,她才能肆无忌惮拥抱他,才能大声说出自己的爱。
“她是我们的孩子,她……我还没想好给她取什么名字!”
冯晚禾攥紧薛战城的衣襟,生怕一松手,他就消失不见了。
“暖暖!她叫暖暖!”
头顶传来男人的叹息,薛战城轻轻吻着冯晚禾的发顶,声音里带着喜悦。
“战城,你不要走了好不好?你陪陪我,你留在我和女儿身边!”
薛战城像是止痛的良药,伏在他怀中时,冯晚禾的心也不痛了,身体也不痛了。
他们像是回到了过去,回到了最开始的幸福时光。
这一刻弥足珍贵,让冯晚禾不敢眨眼不敢呼吸,生怕打碎了这镜花水月。
不知过了多久,一缕亮光忽然照进来,照在冯晚禾的脸上。
光线刺目,让她睁不开眼睛。
而几乎是同时,那个抱紧她的男人忽然就松开了手。
他逆光往后退,速度那么快,以至于让冯晚禾连抓住他的机会都没有。
“小禾,我答应你,我会一直陪着你和暖暖的!”
在薛战城身影消散的瞬间,冯晚禾耳边传来他的承诺。Χiυmъ.cοΜ
而几乎是同时,冯晚禾睁开了眼睛。
天色大亮。
窗帘竟然没有拉上,晨光恰好照在她脸上,让她险些睁不开眼睛。
抬手摸去,手指沾染了泪痕。
她竟然在哭了,以至于泪水打湿枕头,让她到现在都哽咽不已。
说好不爱了,说好不在乎了。
可当她卸下满身的刺,在梦里看到自己爱的人时,依然那么痛,依然那么不舍。
冯晚禾呀冯晚禾,你可真是没出息!
“妈妈!”
不知何时,暖暖醒了。
她躺在旁边的小床上,被子倒是盖得很严实。
小丫头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看着自己满脸泪水的妈妈,奶声奶气说道:“妈妈,我好喜欢爸爸哦!”
爸爸?
这个称呼让冯晚禾的脸色微微一变。
暖暖懂事了,不止一次问过爸爸在哪里。
冯晚禾没法子回答,只能说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工作,等她长大之后就回来了。
因此,暖暖的人生里没有爸爸这个角色,而小家伙也很少再提及。
可在这样一个被梦惊醒的清晨,女儿忽然冒出这样的话,让冯晚禾不能不惊讶。
“为什么喜欢爸爸呢?爸爸都没回来过!”
冯晚禾伸手,将女儿从小床抱到自己的大床上,搂在自己怀中。
“爸爸回来了!昨晚,爸爸就回来了,我看到他了哦,他还亲了我的脸蛋!”
暖暖的声音很软很喜悦,她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大声说道:“爸爸亲了我这里,他还说他很爱我!”
听到这话,冯晚禾心中五味陈杂。
原来不光是她梦到了薛战城,连女儿都梦到了他。
而且小丫头还说得有鼻子有眼,连爸爸亲了她哪里都指得明明白白。
“然后呢?”
冯晚禾心底微微惆怅,却还是笑着与女儿说话。
“然后,爸爸就躺在你身边,他说你有点难过,他就抱着你,像是你哄我睡觉那样,轻轻拍着你。”
暖暖眨巴着眼睛,还煞有其事指了指自己躺着的位置。
“喏,爸爸就躺在这里哦,躺在你和我中间,他好高哦,比姥爷还要高,像个大狗熊一样!”
听到女儿形容薛战城是大狗熊,冯晚禾失笑。
可笑着笑着,她就笑不出来了。
暖暖没见过薛战城的,她怎么会那么清楚自己父亲很高很壮?
而且女儿说得有鼻子有眼,连薛战城亲了她哪里,连父亲躺在哪里以何种姿势抱着妈妈,这个小家伙都描述得一清二楚。
谁家的梦能做到如此真实?而且还能记得如此一清二楚?
冯晚禾扭头,看着半开的窗帘,看着没有锁上的窗户,她猛然翻身坐起。
难道薛战城发现了什么?
难道他昨晚半夜偷偷潜进了她房间里?
难道女儿描述的那些场景不是做梦,而是她半夜醒来是亲眼看到的?
……
越是想,冯晚禾就越是慌,越是激动和紧张。
她明明记得昨晚自己把窗户锁好了,明明记得窗帘都拉上了……
再扭头望向床上,除了她躺过的地方有褶皱和微微塌陷之外,本该空着的位置,似乎也有人躺过的痕迹,甚至连床笠都卷起来。
疯了吗?
是她忧思过度着了魔,还是薛战城真作出这种疯狂的事情?
这套房在四楼,而且周围没有什么可以借力的建筑与大树,想要徒手爬上来,简直就是不要命!
推开窗户,冯晚禾探身往下看,十几米的高度让她一阵阵发晕。
真要是薛战城昨晚来过,那他……
他是以什么样的方式爬上来?又是如何打开锁上的窗户溜进来的?
正在胡思乱想,只听外面传来梅月棠的敲门声。
“小禾,你起来了吗?我刚想起来,昨晚我帮你开窗户透了透风,之后好像忘记关窗户了,你和暖暖没着凉吧?”
听到这话,冯晚禾的心跳了跳。
她转身静静看着女儿,许久自嘲一笑。
自己这是怎么了?竟会萌生出这样可笑的想法?
两三岁小孩的话有什么可信的?薛战城就是长了翅膀,也不至于徒手爬上四楼!
况且,隔壁还住着两位骁勇善战的首长,薛战城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在那二位眼皮子底下胡来不是?
无声叹息,冯晚禾坐回到床边。
她真是没出息!
明明都不想与那个男人再有半点联系了,可还是忍不住会想他,梦到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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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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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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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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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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