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叫柳贵成,女孩叫柳大荷。
二人家住在距离春城百十公里外的村子里,早年间薛长卿外出执行任务,遇到柳贵成被洪水困住,于是舍身相救。
后来柳贵成挑着一担农产品来致谢,正好遇上下雨天,薛长卿便将柳贵成领到家中住了一晚避雨。
临走时薛家二老出于礼貌,又送给柳贵成不少贵重礼物,还塞给他一百块钱。m.xiumb.com
其后柳贵成又来过几次,但因为薛长卿总在外出任务,家中只有儿媳与小孙子,实在不方便待客。
薛惟松便在外招待柳贵成,再也没让他进过军区大院。
有几年薛家遭遇特殊时代的变故,薛惟松与薛长卿都被停职在家接受调查,柳贵成或许是听闻了消息,便再没来过。
这么多年过去,薛家都几乎忘记这么一号人物了,结果这……
领着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大闺女来磕头卖惨,话里话外都是暗示,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此时,这柳大荷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若是被外人看到,只怕还以为是薛家欺负老百姓呢!
冯晚禾出于好心,上前去搀扶柳大荷的胳膊。
“这位姐姐有话起来说,地上又凉又硬,跪着多难受?”
然而柳大荷非但没起身,反而一把抓住冯晚禾的胳膊,哭得那叫一个凄凉可怜。
“妹妹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自然不懂我们农村人的苦,求你别赶我走,求你给我一条活路吧!”
这好家伙,不得不说柳大荷是个厉害人物。
三言两语就把冯晚禾架在火上烤,分分钟将她钉在道德审判架上,若今日冯晚禾不答应他们的要求,那就是有钱人欺负农村人,就是不给柳大荷活路。
甚至他们都还没提要求呢,就试图博得一个承诺。
怎么着?欺负冯晚禾年纪小扛不住事儿?
冯晚禾笑了笑,松开柳大荷的胳膊,直起身子坐回到沙发上。
“你这是什么话?活路不是别人给的,是靠自己挣的,你这一言不合就哭着道德绑架,我看你才是不给别人活路的人!”
这话着实犀利,让柳大荷的脸色变了一变。
她愣住,旋即用手帕捂着脸,哭得更凶了。
“哭哭哭,你这女人是哭死鬼托生的吧?从进门就开始哭,我都转一圈回来,你咋还没停?”
只见薛战平从外面进来,语气很冲,很给力。
周玉萍不轻不重训斥了薛战平几句,笑着对柳贵成说道:“这位大哥,你还是让你女儿先起来再说话,我们家不兴这些!”
言外之意就是:你们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试图道德绑架,老娘全家都不吃这一套!
薛家男人都是在战场厮杀过的英雄,他们的人生信条就是宁可站着死,不肯跪着生。
今儿个这柳家父女但凡挺直脊梁骨,硬气说他们遇到困难,请薛家拉一把帮帮忙,周玉萍都不会见死不救。
谁没有遇到困难的时候?谁家往上翻三代不是贫苦人民出身?
否则当年薛长卿也不会以营长的身份冒死去救一个农民了,对不对?
可柳家父女不该把别人当傻子,一进门就玩道德绑架这一套,甚至还试图欺负他们家没过门的儿媳妇!
柳贵成没料到薛家不吃这一套。
他本以为这种高干人家都是要皮要脸要面子的,只要他们跪着哭,就总能敲个三瓜两枣的好处。
谁料没捞到好处,反而还惹了一身骚。
当即,柳贵成忙拉着柳大荷起身,厉声训斥道:“来的路上我怎么给你讲的?再苦再难,都给我咽下去,别动不动就哭!”
“知道的,是我们日子过不下去想求恩人帮一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图谋不轨试图要挟呢!”
听到这话,苏云舟冲薛战城一笑,摊手表示自己很无语。
也幸亏他们在路上听到这父女二人的谈话,否则谁敢想象,这位看上去老实巴交的老伯伯,竟然是炉火纯青的演技派。
这变脸如翻书的本事,天哪,不去做演员可惜了!
薛战城宠溺一笑,抬手揉了揉冯晚禾的发。
二人明明一句话都没说,可却像是懂彼此的心意,眼神间爱意流转,仿佛是谁都拆不开的鸳鸯爱侣。
见状,柳大荷抹去眼泪,笑得温柔如一朵徐徐盛开的小白莲。
“刚才听阿姨说,这位妹妹也叫小禾?真是巧了,我父母也叫我小荷,但我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荷,不知妹妹的名字……”
“禾苗的禾!”
冯晚禾淡淡笑着回答。
听到这话,柳大荷捂着嘴笑,说道:“哦,我知道了,是‘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那个‘禾’!”
一旁的薛战平忍不住犯了个白眼。
这女人是真有心机啊,介绍自己时,就用美妙好听的诗句,评论冯晚禾时,就用这土里土气的诗句。
嗯,他真的很想爆出一句有文化又诗情画意的诗词怼回去,奈何就是……
脑袋里空荡荡的,只一声“卧槽”在不断循环播放。
“小禾的名字出处源于陆务观的《秋日郊居》,‘上客已随新雁到,晚禾犹待薄霜收’,是当初冯家爷爷亲自取的!”
薛战城淡声开了口。
他说出那句诗时,眉梢眼底满是温柔。
“冯家爷爷在某个夕阳沉醉的傍晚自田边经过,禾苗欣欣向荣满是丰盛喜悦,他便给未出世的亲孙女取了这个名字。”
这短短几句话,却仿佛让人看到胸前带满功勋章的老者散步在田间,渔舟唱晚,夕阳如画,晚风轻拂着茁壮成长的禾苗……
亲哥这话让薛战平觉得很是畅快。
他用挑衅的眼神看着柳大荷,说道:“这世间的娇花很多,却都庸俗又不堪风雨,唯有生命力旺盛的禾苗,不落尘埃欣欣向荣。”
薛战平是故意的,他等着柳大荷哭出声,他要给冯晚禾报仇!
然而半晌,都没等到柳大荷落泪。
她咬唇,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轻声细语说道:“是,我哪里能与妹妹相提并论,我有自知之明的!”
见状,薛战平终于按捺不住,嘴巴像是机关枪一样嘟嘟嘟开火了。
“停,你趁早给我闭嘴!别一口一句妹妹,冯晚禾有哥哥有姐姐,用得着和你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互称姐妹?”
“你知道冯晚禾管我哥叫什么吗?哎,战城哥哥,我给你讲,全天下就冯晚禾一人能这么称呼我哥,我哥也就只有冯晚禾这么一个……情妹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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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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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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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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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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