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们来说说段有义,他没吃午餐就开车溜了出去,二话不说,开着车子朝大学新城区急驶。
开到苗焰学校附近,他找了一个小茶馆,开了一个包厢。
干纪检有些年头了,他很懂套路,没用自己的手机打电话,而是借用吧台的座机给苗焰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通了,苗焰问:“谁呀。”
段有义说:“我。”
苗焰听出是段有义的声音,问道:“你怎么还打我的电话?”
意思是那一段“谜梦”似的历史早就结束了,为了新的生活,我开始了新的人生旅途,你这个无情无义的人又打扰我?
间不容发,段有义说:“我用固定电话找你,就是一定有大事,我得到消息,有人要告你的状,想告得你书都教不成。”
“告我?”
“对,你出来一下,我就在你们学校旁边的【开开心茶馆】。
那边沉默。
“105包厢。一切都是真的。”
苗焰不懂了,但被段有义吊起了胃口,她没有吱声,心情复杂地挂了。
段有义没有办法,只能回包厢去等。
他叫了一壶茶,开始等待。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十分钟。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他曾在一位画家家中看过一幅画,上面画的一条狗盼望主人归来。题跋是:日长如小年。就是说,一天等于一年那么漫长。
他想,万一苗焰不来,他就到学校去找她,当然,那是下下之策。
但下下策,有时候也不得不用。去学校找她,就到了下午两点半。自己也到了上班时间,所以,他决定给肖歌打个电话。
他估计肖歌不会为难他,因为上次会议,他是第一个提名肖歌。
他想好了理由,以自己身体不舒服为由,说中午饭都没吃,肚子有点痛,现在去看医生,下午可能要请个假。
正准备拨电话,他听到门铃响了一下。突然,他身子一弹,忙打开门,果然是苗焰。
旧情人相见,两人都非常尴尬。
段有义死皮赖脸笑道:“打扰你中午的休息了。”
苗焰没做声,板着脸坐到了沙发上。段有义没有坐过去,而是坐在这边单人沙发上,给苗焰倒了一杯水。
苗焰其实也不舒服,因为学校正在评讲师,竞争激烈,她有好几位对手,大家都在暗中较劲。
她真的怀疑有人告她,因为她极有希望评上,但评不上的人就会使绊子,所以,在段有义倒茶的当儿,她冷冰冰地问:“告我什么?”
段有义说了一大堆铺垫,无非是说自己对不起苗焰,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特别是在单位的处境不好,真的离婚,就连工作都保不住,然后抽了自己一耳光。
苗焰咬了咬下唇:“过去的事就不要说了,到底谁告我,告我什么事?”
段有义才把单位上发生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苗焰一听,愤怒不已,跟你段有义交往一段时间,让你占了便宜,现在你还连累我,站起来吼道:“我和你有什么事?熟人而已。”
“坐,你坐。不要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苗焰想走,段有义厚着脸皮上去扯住她,用哀求的口气说:
“既然人家要告我,还说有证据,我们就要好好商量一下,万一她确实掌握了什么呢?纪委叫我,然后又叫你去,我们的口径要一致啊。”
苗焰几乎在崩溃了,长到这么大,不说纪委,单位的领导都没批评过她。她的工作不是特别突出,但至少是一个合格的老师吧。加上在舞蹈演讲方面出众,又长得漂亮,在学校算个名人。
听到段有义说纪委叫她,吓得身子颤了颤,她甩开段有义的手,坐了下去。
段有义站起来,慷慨激昂:“我们有什么?什么也没有。就是你爱好文学,演讲,我们有相同的爱好,出了一趟差,认识了。喝过几次茶,谈论过文学艺术。”
段有义说完这些,双手一摊,呈一个【八】字形,停留在空中。
为了给自己壮胆,又在教苗焰如何对付纪委:“谈论点文学艺术犯法吗?”
事到如此,苗焰也不得不面对现实,万一把她叫去,她也得有个理由。一开始,她是站在怨恨、讨厌段有义的立场,现在她必须跟段有义站在同一条战壕,并肩战斗了。
她放软了身段,问道:“纪委真的会喊我?”
段有义一听,知道苗焰改变了态度,便说:
“我是搞一行的,跟你见个面,就是统一口径,商量对策。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真的叫你去,叫我去,我们的说法要一致。xǐυmь.℃òm
就是喝了几次茶,一起聊聊天。其他多一个字也不能说。如果他们有什么证据,就拿出证据来吧。”
苗焰觉得段有义说的有理。他们在外面喝过茶,但干那种事都是在苗焰自己的宿舍内。要说证据,那是扯淡。
她痛苦的是,与段有义交往没得到什么好处,现在还闹出这种事来,眼下就盼着这事别闹大了。至于真的喊她去,她也只有这一条了,死不认账。
她再一次站起来,说:“我永远也不想见到你。”
说完,她气冲冲地走了。
段有义脸上火辣辣的,他记起陆皓明说的,要多读聊斋志异。仰头叹了一声,心想,自己没本事就不要去撩女人啊。
这本事就是要有权有势,犯了事有人保,而自己呢,农家子弟出身,现在没有半点依靠了。仿佛是一只在风浪中飘摇的小船,随时都有被掀翻的可能。
这个时候,他才感觉陆皓明是自己的恩师,那些话是发自内心肺腑的。
这一关能不能挺过,关键在陆皓明保不保他。
于是,他迅速下楼,结账,决定趁着中午休息这段时间,去找陆皓明谈一次。
上了车,他想了一阵,如何与陆皓明谈,谈什么内容,用什么样的态度,才能保证让陆皓明相信他与苗焰绝对没事。又暗示请陆皓明多关照他。
总之,这场对话需要高超的技术。
因为这是一个矛盾对立体。
自己没事,那么就可以大胆要求陆皓明处理张慧。
但自己又不想把事情搞大,搞大了,影响名誉,影响前途。
如何在两者之间选择一个中间值,真需要苏秦、张仪的口才。
他想了十多分钟,也只想了个大概方略。一看时间都一点了,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时间就是名誉,时间就是前途,快,首先联系上陆皓明再说,不知他是在单位还是回了家,于是,他硬着头皮,拨通了陆皓明的手机。
电话里传来一句冰冷的话:“你拨的手机已关机。”
他打了一个冷颤,凉到心窝窝里面去了,全身发抖。冷静了好一阵,才开着车子,发疯一样往厅里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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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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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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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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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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