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向午水河边走去。
一边走,家俊就一边介绍角保。角保一家世代打鱼,以河为家。活动在这午水上下十里。
角保是个单身汉,没讨老婆,年纪三十多岁。
陆皓明就问起角保为什么不讨老婆,是家里特别穷?
家俊摇摇头,说角保的收入并不差,却是一个重情重义的汉子,二十多岁时,喜欢上了下游的一个小寡妇。
两个人爱得如胶似漆,后来有一年,小寡妇失足落水,角保就不再谈女人,谁给他上门说媒,他都拒绝。
陆皓明叹道:“天下还有这么痴情的汉子啊。”
家俊说:“这个人一旦答应别人,不管有多大的困难,他都会去做。如果他不同意的事,做多少工作也没用。”
陆皓明问道:“如果他不肯答应我们,就不必做思想工作了?”
家俊说:“对。很固执的一个人。”
陆皓明说:“他和谁的关系最好呢?”
家俊笑道:“和谁都差不多。他又不巴结谁,打了鱼,摇到镇上码头,卖了鱼,又摇回来,也许不要摇到码头,沿途就卖完了。”
两人说着,就到了午水边的沙滩上,家俊用手卷成喇叭,对着河面喊道:“买鱼呢——”
河中心的那只船,似乎听到了呼喊,向岸边摇来。
船越来越近,一个光着膀子,只系着短裤,皮肤峻黑的汉子映入陆皓明的眼帘。
角保又摇了几下橹,把橹支起,弯腰穿过船篷,出现在船头,他捡起篙,把船弯好,拎起一口铁锚丢在岸上,笑道:
“村长呀。”
家俊说:“这是陆主任,在我们村上扶贫的。”
角保笑笑。
家俊说:“到你船上坐坐,我们聊件事儿。”
角保点点头,进船舱去烧水。
陆皓明也在水边长大的,知道船家最爱干净,学着家俊的样子,脱了鞋子上船,盘腿坐在船头的仓板上。
好一阵儿,角保才拎出一个壶,在仓板上摆上三个杯子,倒了三杯茶。
家俊说:“你应该也听说过陆主任吧?”
角保说:“听说过,给我们修了一条公路,还说要开发旅游。”
家俊说:“不错啊,你天天打鱼,我以为你不闻世事呢。”
角保憨厚在笑道:“开发旅游好呀,我打的鱼都不用摇船到镇上去卖了。再说,这河面上安静了几十年,热闹热闹多好啊。”
陆皓明和家俊对视了一眼。
家俊说:“这样说来,你拥护陆主任的做法?”
角保指了指茶水:“喝啊,清明头茶,我在镇上买的,好茶叶呢。拥护,我当然拥护。”
陆皓明喝了一口茶,说:“又甜又香。”
角保说:“你们以为我是用河水煮的?我是用矿泉水煮饭煮菜泡茶。”
陆皓明说:“角师傅还是蛮讲究。”
家俊说:“既然你拥护旅游开发,和你说件事,你一定支持。”
角保望着家俊。
家俊便把来意说了一遍。
角保说:“有钱吗?”
陆皓明笑道:“肯定有钱啦。游客少就表演一次,游客来得多就要多表演几次,每表演一次,我们都跟你算一次钱。至于这钱的多少,我们再好好商量。”
家俊说:“肯定不会让你吃亏。”
角保说:“不会是在冬天里吧?”
陆皓明说:“冬天里绝对不要你表演。集中在五至十月。”
角保说:“陆干部,我是内心佩服你。扶贫的来过好几批,来了走了,走了来了,没干点什么事。
你到我们村上是真来干事的。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这个人有点犟,我不喜欢的人,管他干部不干部,我不想理就不想理。”
陆皓明听了,心头一热,说道:“你放心,我来不是玩的,是想来做点事,至于这事做不做得成功,我不能保证,但我的心是热的。”
角保说:“只要你有这颗心就好了。有的人说得好听。一来就开村民大会,拍胸脯,最后什么都没干成,拍拍屁股就走了。”
陆皓明和家俊都笑起来。
家俊问:“你到底在水下能呆多久。”
角保说:“我也没计算过,我潜一次,你帮我计算一下时间。”说罢,只系着短裤的角保就往水里一个猛扎,不见人影了。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河面上连个水泡都没冒出一个。
陆皓明看着手表,十分钟还没冒头,有些急了,说:“不会出事吧。”
家俊笑道:“他有水中换气的方法,不会出事。”
两人正在说着,角保的头在船头的水面冒了出来,吓了他俩一大跳。角保一手划水,一手抹了脸上的水珠。
然后双手抓住船檐,一个鲤鱼打挺,人就翻上身来,进了船舱,换一了一条干净的短裤出来,问道:
“几分钟?”
陆皓明说:“十分钟,你在水下怎么换气的呀?”
角保笑道:“这是秘密,告诉你,你也不懂。”
家俊说:“角保,这个事情,我们就定妥了啊。”
角保说:“我还个想法。”
陆皓明说:“你说。”
角保说:“既然是搞旅游,我还想带个徒弟。万一我要是感冒了,身体不好,游客来了,没有表演看,他们不是会很失望吗?”
陆皓明和家俊都大吃了一惊。
陆皓明说:“你想得真周到。”
家俊说:“带二娃做徒弟,他水性好。”
角保说:“二娃不行,这个我会看相,谁能干这一行,我心里有数,五猛子符合条件,我只要教一教。他就学得会。”
家俊说:“那好,我去跟五猛子说说。”
既然和角保说好了,两人就起身告辞。
回李支书的路上,家俊说:“陆主任,你看你在村上做成功了一件事,村民对你打内心拥护。
角保是个不好打交道的人,他家世代以潜水为业,水下换气是他家的武林秘籍,为了支持发展旅游,他都愿意带徒弟了。”琇書蛧
陆皓明感叹说:“只能说小浒村的村民,很多人希望这地方一天天地变化,变得更好。我不过是顺应了他们的想法。”
家俊说:“江八爷那样的人毕竟是少数。他子女在外面当官,女婿又有钱,一直凌架于村支两委之上。
我和彪哥接手后,偏偏不信他那一套。现在被你这么一整,他气焰小多了。”
两人进屋,李支书回来了。
陆皓明觉得奇怪:“乡里开会,中餐都不安排一餐?”
李支书说:“开个鸟会,乡长书记在会上意见不统一,成书记拍了一巴掌,肖乡长拍得更响。会议开不下去,这事绝对有好戏看。”
陆皓明想起宋爷说的,心想,拍一拍最好,这成开明要是这次被肖乡长拍走了,小浒村的事就会好办多了。
他高声说:“村里不管乡里的事,李书记,开瓶酒,我想喝酒了。”
李支书和家俊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哈哈大笑。
家俊说:“角保的工作也做好了,我们喝个痛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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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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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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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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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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