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威四十四五岁,长得十分健壮,待人很和蔼。
对于机关的人事变动,陆皓明也没什么感觉。谁来都差不多,反正他的任务是写材料。只是这材料越来越难写。
关于陶局的先进个人报送材料,他写了第一稿,没通过,第二稿还是没通过。他只好写第三稿。
第三稿送到马小松那儿,竟然还不行。他说没有写出陶局长的品质高度。
上一次写稿发生冲突,还有鲁局长从中周旋,唐主席暗中帮忙。这一次,陆皓明不敢轻举妄动了。
按程序,他要申诉,只能先找分管办公室的夏局长。夏局才上任,不了解自己。一上任就要给他断官司,就留下不好的印象。
陆皓明对马小松说:“马主任,我还改一稿,如果再改不好,你就去调个写材料的来,我到办公室搞卫生打杂好不好?”
马小松悠然地抽着烟,不急不慢地说:
“皓明,不能是这个态度啊。我只是提一些意见,越改越好嘛。以至你不想干这写材料的事,你自己可以提申请啊,可以跟陶局长去提要求。跟我提没用,我决定不了你的去留。
我只对我分管的工作负责。换位思考,如果你来当这个主任,我来写稿,你也可以要求我一改再改。”
陆皓明二话不说,走了。他准备拖。反正再也不送给你马小松,你催着要,我就交给你。
你说不行,那你另请高明。
这一次,他决心反抗到底。
到了下班时间,他骑着摩托就走了。回到家发现家里冷锅灶,才记起文娟是上夜班,要到晚上十二点多才下班。
他胡乱搞了点吃的。洗了碗之后,一个人坐在家里,了无趣味,准备去外面散散心。
刚走到下面大坪里,突然,他看见姑妈和一群大妈在老干活动中心的小广场里跳舞。
他走上前去叫了一声姑妈,文老师看见了他。
陆皓明问:“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文老师说:“昨天,你姑父在家,你去家里玩吧。”
他太想和姑父谈谈自己的苦恼了,转身就往处干楼走。
到了姑父家门口,敲了两次,没人应答。他站了一会儿,好像听见里面有响声。门开了,只见郝子丰系着一条短裤打开了门。
“皓明?我刚才在洗澡。”
陆皓明走进去,在客厅坐下。郝子丰泡了一杯茶端过来。
陆皓明说:“您到老家住了几个月,房子在建了吧。”
郝子丰叹了口气:“我只是把老房子收拾一番,住了几个月,放弃了翻修的想法。”
陆皓明说:“我也觉得您住到老家去不习惯。农村不像以前的农村了。”
郝子丰感叹道:“是啊,虽然文化不高,个个都两面三刀。一点小事到处说,各家各户都安了十双眼睛盯着你。
你姑妈穿条花裙子,他们说老不正经。我说话带一点无何口音,他们说我忘了祖宗。m.χIùmЬ.CǒM
住在城市,虽然说人情也淡薄,但见了面也还客客气气。”
陆皓明点点头,说道:“您还是住城里,第一,我和文娟也有个地方走动。第二,要是有点体力活,您打个电话,我就帮您来干。”
郝子丰点点头,盯着陆皓明:“你好像瘦了一点,工作怎么样?”
陆皓明说:“姑父,您回老家之后,我还真有点不习惯,心里有些话,跟文娟也不好说。
她怀着孩子,我怕影响她的情绪。一个人闷在心里,实在难受。还真想跟你谈谈心里话。”
“说吧。”
陆皓明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便这一段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最后说:“我也想和马晓松搞好关系,但他欺人太甚。”
郝子丰摸着自己的下巴,好久也没有说话。
半晌之后,他才说:“机关确实有这样的小人,能喊的口号,他一句不落,能得的好处,他一点不剩。
什么道德、人心、别人的死活,他都不管,只要他能爬上去就行。”
陆皓明说:“他就是认为我好欺负,一而再,再而三,在我头上拉屎拉尿。”
郝子丰说:“我以前劝你忍。没想到是这样情况。现在,陶之春把鲁石山挤走了,下一个目标就是你。”
陆皓明心里猛震了一下。
郝子丰说:“我曾经在县里工作时,也遇过到有人踩我。我忍无可忍,奋起反抗。我看你有不有这样的决心。”
“您说。我正准备跟他们大闹一场,大不了放到哪个学校去教书。”
“你有这个决心,那就不要怕。”
陆皓明说:“与其这样天天受气,度日如年,不如大闹一场,我无法忍受了啊。”
郝子丰说:“有句名言,你想升官,他是你领导;你不想升官,你是他领导。
闹一闹,也许你能改变处境。这机关里有个胡三闹,早就退了休。他就是公开叫板,告诉他们局长,他会天天监督领导,天天向纪委写举报信。领导也怕他。
你不闹,陶之春真的会把你放到学校里去教书。你闹了,只是这几年你得不到提拔而已,换个局长,情况就不一样了。只是,这些你一样好和文娟好好交个底。”
“我怕影响她的情绪。”
“那我明天跟她说说吧。”
陆皓明和姑父聊完,他下了楼,准备回家。
手机响了,竟然是鲁石山打来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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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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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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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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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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