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竹青又不能放着不管,国不可一日无君。
聂竹青当日就去镇上请了大夫过来。
自从将孟棠的尸体下葬后,褚奕便一直魂不守舍,老大夫背着药箱急匆匆的跟着聂竹青走进屋。Χiυmъ.cοΜ
聂竹青一边走一边道:“我这傻儿受了点刺激,现下神志不清,不知您老人家能否给他治好,麻烦郎中您了。”
大夫叹了口气,说:“大妹子不用这么客气,老夫我定当尽力而为。”
进了屋,聂竹青看到眼前的一幕,绷不住了。
只见褚奕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往床底看,一边看一边嘟哝:“娘子,娘子,别躲了,快出来……为夫不与你说气话了,娘子……”
聂竹青恨铁不成钢的上前,一把将褚奕从地上扯了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骂道:“你娘子死了!她死了!你能不能不要逃避!”
褚奕却痴痴的笑了起来,说:“娘子只是生气了,不会不见我的,阿娘,我娘子是天底下顶好的人,你若见了她,莫要为难她。”
说完这句话,只见他整个面容都柔软了下来。
聂竹青转过头,望向大夫,说:“叶郎中,您看这……还有得救吗?”
大夫没说话。
聂竹青将褚奕按在凳子上,让大夫给他把脉,岂料把完脉后大夫眉头越皱越紧,末了又拿出银针,刺入了褚奕头顶的百会穴。
大夫叹了口气,说:“他这是中了蛊,蛊虫入脑,药石无医。”
可惜了,一个好好的男儿,长得也俊的很,就这么傻了。
聂竹青急道:“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大夫摇了摇头,说道:“老夫医术有限,此蛊不是我能解的,还请大妹子另找高人吧。”
大夫说完,便背着药箱又离开了。
聂竹青发怔,看着面前痴傻的唤着娘子二字的褚奕,忍不住伸手敲了下他的脑袋,敲了一个包出来。
“这可如何是好?”
“你傻了,大雍怎么办?黎民百姓怎么办?”
“褚奕,你真的太任性了,你总是这样任性,我行我素,可天下黎民不是你手上的玩具,说不要就不要,说不管就不管,你知道责任二字怎么写吗?”
褚奕似乎被他敲疼了,抱住自己的脑袋,泪眼汪汪的看向聂竹青。
他控诉道:“娘亲打我,娘亲不要我了!坏蛋娘亲!坏蛋娘亲!”
聂竹青一阵失语。
片刻后,她上前,揉了揉他头上的包,说道:“好了好了,不打了,我送你回京可好?普通大夫治不了你,太医院或许可以。”
聂竹青打算把她送到京外就跑,总会有认识他的人过来认领他。
经历了两日的跋涉,总算到了京城。
可让聂竹青没想到的是,越是靠近城门口,褚奕便越是不肯走了。
她用力拽着他,说:“走,你跟我走啊!你怕什么?你到底在怕什么?”
褚奕死死站在那里不动,任由聂竹青怎么拽他推他都不肯动,好似那城楼什么会吃人的深渊。
褚奕缓缓后退了一步,又后退了一步。
他死死瞪着那个方向。
忽然低吼了一句:“不要!”
“不要!”
随即,一把甩开聂竹青,转身就跑。
聂竹青连忙去追。
褚奕跑的太快,那样子像受惊的野马,一路狂奔,怎是她一介妇人能够追上?
褚奕轻功绝顶,别说聂竹青了,就算所有大内高手加起来,也不可能追上褚奕的脚步。
几乎是他们前脚刚走,玉印后脚,就带着孟棠出了城。
玉印头上戴着竹斗笠,长身玉立。
他笑着开口:“娘娘,既然离了京,便开心一点,山河正好,大好时光,不如赏风月,观人情,您说呢?”
孟棠将头上的斗笠往下压了压,说:“别叫我娘娘。”
玉印给孟棠易容了,遮住了她那冷艳的容颜,容貌普通又不起眼,丢人群里没有人会注意到。
可她通身气质实在太特别了,即便容颜普通,也难掩满身高华。
玉印睨了她一眼,问:“那叫什么?棠儿?棠棠?”
“杜梨吧。”
“嗯,小梨儿。”
小梨儿三个字听的孟棠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下意识瞪了玉印一眼,“老和尚?”
玉印听到这个称呼,顿时哈哈大笑,他轻声说了句:“也没错。”
外界都传灵感寺的圣僧早已年过半百,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头。
可玉印这样清秀稚嫩的面庞,哪里和老头两个字沾边呢?
“去哪呢?去朔北好了,小梨儿意下如何?”
*
聂竹青放弃了,这个孽子,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大夫治不了,又不肯回京城,现下人又不知道跑去了哪,聂竹青实在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了。
两日后,聂竹青回到住处,震惊的发现褚奕正坐在屋内。
看到她推门而入,还傻乎乎的说了一句:“娘亲,你回来了。”
聂竹青:“……”
聂竹青都快被这个孽子给气死了!
她冲上去,拿起一旁的扫把,在这孽子身上狠狠打了几下,一边打一边骂:“你跑到哪里去了!你这孽子!你当真要气死我!气死我!”
不知道打了多久,直到聂竹青打累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嚎着开口:“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真想将这孽子丢下不管。
褚奕被打也不觉得痛,脸上有些茫然,过了会,又趴在地上数起蚂蚁来。
聂竹青抹了抹眼角的湿润,从地上爬起。
“你不想回京,可是你不回京,还能去哪呢?难道真要在这山野间逃避一辈子吗?”
褚奕仿佛没有听到,只呵呵傻笑。
聂竹青叹了口气,走出去,去找了租她房子的妇人,她说:“老姐姐,这房子我不租了,我可能要走了。”
妇人惊讶道:“你这腿脚……你要去哪?”
聂竹青抹了抹通红的眼眶,道:“去朔北。”
妇人不赞同道:“路途遥远,且近日不太平,山匪多的很,不若留下安生过日子。”
聂竹青摇了摇头,说:“谢谢老姐姐的好意,还是不要了,我那傻儿会给你添麻烦的,我得去把他交给能治得住他的人。”
她管不了褚奕,总有能管得了的人吧?她看孟老将军就不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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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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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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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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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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