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孟衍亦或是孟赟,都该是草原上的雄狮,他们强悍忠诚,具有极强的领地意识,是一柄能够驱除外敌的剑。
“快走!”孟棠红着眼道,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催促。
此刻的皇后娘娘失了体面,满身狼狈,可孟棠不在乎,她只想孟家人能够顺利离开京城。
孟衍咬了咬牙,他身后,传来萧继扬催促的声音:“老大哥,快走!莫要犹豫了!”ωωω.χΙυΜЬ.Cǒm
牙齿咬破了舌尖,沁出鲜红的血,孟衍最后望了孟棠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等我!
孟衍骑着马转身,带剩下精兵纵马驶入夜色中。
轰隆隆,马蹄踏破黑夜,激起细碎的尘土,他们渐行渐远。
看到孟衍带人顺利离开,孟棠整个人都脱力,跌坐在了地上,手上的匕首也“铛”的一声落地,怔怔的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瞧。
褚奕坐在马上,居高临下,问:“你可满意了?”
孟棠充耳不闻。
褚奕下马,他一把拽住孟棠的衣领,将她拽起,他说:“孟棠,我放走了你父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朔北随时能反,意味着放虎归山,朕为了成全你,现下你该满意了才是,你怎么不笑呢?不是一切都在按照你所设想的方向发展吗?你难道不高兴吗?”
孟棠不语。
褚奕说:“倘若朔北真的反了,孟棠,就休怪我无情,拿你来祭旗。”
孟棠扯了扯嘴角,她轻声道:“倘若当真反了,便拿我祭旗吧,我不在乎。”
“好一句不在乎。”他冷冷看着她。
她从始至终,都没想过他会如何?
呵,说他冷心冷情,冷心冷情的到底是谁?
褚奕好似第一次,看清了枕边人的真面目。
他攥了攥拳,说:“以后好自为之。”
褚奕转身,沉着张脸,道:“萧妃薨逝,孟家联合萧家私逃朔北,给朕派人去追,生死不论,得其人头者得千金赏赐!”
齐正言半跪在地上,应了声:“是!”
“回宫。”
褚奕没有管孟棠,骑着马回宫了。
齐正言犹豫了会,走到孟棠面前,道:“娘娘,您该回宫了。”
完了。
她知道,现在一切都完了。
在大是大非面前,褚奕从不留情面,哪怕再爱他,也忍受不了妻子的诓骗,更忍受不了一个随时可能会反的岳家。
孟棠踉踉跄跄的起身,她喃喃开口:“天色好黑。”
她试图爬上马,可是爬了好几次,都踩空了,最后跌在地上。
齐正言上前,试图搀扶起她,手伸到了半道,又想起自己的身份,不合适,他说:“娘娘,微臣让人点了火把,给您照路。”
“多谢齐统领。”孟棠喃喃开口,“齐统领,你先走吧。”
“可……”齐正言欲言又止。
前方传来褚奕冷冽的声音:“齐正言,啰啰嗦嗦做什么!她没有腿不会走吗?用得着你关心。”
齐正言额角渗出冷汗,连忙后退了两步,道:“娘娘,您也赶紧回宫吧,否则陛下要更生气了。”
说完,齐正言跨上马,带着人离去。
褚奕回头看了她一眼,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跌坐在地上,惨兮兮的样子。
褚奕强迫自己狠心,如今成这样,不是她自找的吗?
可怜吗?
谁不可怜。
褚奕扬鞭,策马离去。
四周无人,夜色静谧,黑暗仿佛要将孟棠小小的身躯吞噬,冷冰冰的夜风拍在她脸上,好冷,好黑。
她无比清晰的认知到,这条路只有她一个人在走。
孟棠忽的就抱住头,坐在原地痛哭了起来。
她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林中是她崩溃的哭泣声,惊的鸟雀们扑腾着翅膀飞上夜空。
恐连鸟雀们也觉得她扰人清净。
“哪来的小女娘,大半夜不归家,偷偷躲在外边哭?哭的这么好听,贫僧都要动凡心了。”一道清澈温润的声音传来。
孟棠抬头。
夜色下白衣僧人白到好似要发光,僧人唇角微微牵起,似笑非笑,他坐在树梢上,也不知这样看了多久。
孟棠哭也哭完了,发泄一通,她起身,拍了拍袍角,说:“没想到玉印禅师竟有看小娘子哭的癖好。”
玉印轻笑一声,从树上跳了下来。
他道:“贫僧第一次见到娘娘时,娘娘风华绝代,从容淡然,此后每一次见到娘娘,娘娘都是一副自信沉着的样子,好像这世上就没有什么能难倒娘娘。”
他伸手,想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手伸到一半,玉印又收回,从怀中掏出一方洁白的帕子,规规矩矩的递给孟棠,说:“娘娘,擦擦吧。”
孟棠没接,她说:“上次劳烦圣僧给我算了一卦,这次不知圣僧可否为我再算一卦?”
她狼狈的样子被他尽数看去了,可孟棠不在乎,光是在这个世界上活着就已经足够艰难了,面子又有何紧要?
玉印捏了捏帕子,他说了一声:“好。”
上次卦象是大凶,身陷困境,没有出路。
那么这一次呢?
天上云朵渐渐散开,将藏着的月亮露了出来,月光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玉印掐着指,说:“这回是需挂。”
“什么意思?”
“水天需,内卦为乾,外卦为坎。水可滋润万物,冲刷掉肮脏的一切,雨过天晴,前路明朗,代表着困境中的希望。”
听到这话,孟棠很轻的扯了扯唇角,道:“圣僧是在安慰我吧。”
“出家人不打诳语。”
“圣僧都打过多少次诳语了,不过安慰也好,真的也罢,谢谢你。”
玉印摇了摇头,道:“我很喜欢娘娘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您说,路是人走出来的。”
“可这路若是一眼看不到尽头,令我走的心神疲惫呢?”孟棠淡淡说道。
“娘娘可还走的动吗?若是走不动,适当停下来歇一歇,也是好的。”玉印深深的看着她。
她的身体,她的精气神,真的都已经大不如前了,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玉印叹了口气。
他上前,拿着帕子,在她眼角轻轻按了按,说道:“休息一段时间吧,娘娘每日都太过紧绷了,这样下去迟早会撑不住的。”
孟棠握住他的手腕,直勾勾的盯着他,问:“圣僧,你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若是骗了我,我便告诉褚奕你对我图谋不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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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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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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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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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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