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棠抹着眼泪说:“不过是一个奴婢罢了,臣妾留着她在身边不过是为了留个念想,既陛下连这点念想都不肯留给臣妾,那便按陛下说的做吧。”
孟棠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她抓着萧荭芸的手,轻声道:“荭芸,是我没照顾好你,才叫你落到这般下场,如今连你身边的彩薇也护不住,荭芸,你会怪我吗?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看到孟棠这副模样,就连芳宁都忍不住动容,她说:“娘娘,您别这样,不是您的错,您已经做的很好了,您也没有料到萧妃的寒疾竟一直未好,萧妃不会怪您的,怎么会怪您呢,她最喜欢您了……”
“是啊,她最喜欢我了,从前她跟在我身后,一口一个姐姐的叫,我便也真心拿她当我妹子,可我是个无能的皇后,竟连我宫中唯一的妹子都护不住,你说我怎么就这么无能呢?”
“荭芸,荭芸,你走慢一点,等等姐姐。”
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褚奕见到这一幕,他心底为数不多的愧疚被他激发了出来。
男人叹息一声,揽着她的肩,揉了揉,安抚道:“棠儿,你怎可如此自责,这一切都与你无关,你也不是无能的皇后,你真的已经做的很好了,彩薇你带走吧,朕不多嘴了,可好?”
孟棠柔弱抬头,她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活与生机,坐在床边上,道:“随陛下安排吧,送去内务府也好,送到臣妾宫里也罢,都随陛下安排吧,臣妾已经……已经什么都无所谓了,只想送妹妹最后一程……”
“臣妾想亲手操办萧妃妹妹的丧礼。”孟棠说。
褚奕听此,皱了皱眉,果断拒绝:“你如今身子虚,丧礼费心费神,你要如何操办?还是交给内务府来吧。”
“瞧吧,臣妾说要将彩薇带在身边照顾,陛下说她嗓子受损不适合要送去内务府,臣妾想亲手操办荭芸的丧礼,陛下又说臣妾身子虚办不了,臣妾所思所想,一个都完成不了,可不就是无能的皇后。”
她淡淡开口:“按陛下说的做吧,臣妾累了,要回宫了,芳宁,扶我一把。”
她一把挥开褚奕的手,伸手朝芳宁抓去。
“是,娘娘。”
孟棠踉踉跄跄的起身,朝外走去,看见她的背影,就连李常福,都情不自禁升起一股不忍来。
李常福道:“陛下,您这又是何必呢?娘娘想操办,就让她操办就是,她与萧妃姐妹情深,这会该有多伤心啊。”
褚奕沉默着,走到彩薇身前,问她:“你可愿意去皇后娘娘身边侍奉?”
彩薇说:“但凭陛下安排。”
“你去吧,去给朕好好安慰她,她既想留你在身边,你该好好发挥你的作用才是。”
“是,陛下。”
彩薇起身,朝孟棠追了过去。
褚奕看着床上的尸体,道:“操办丧礼那么累,还要面对萧家的人,她身子虚,怎受得住?这事儿,还是让内务府来办吧。”
他嘴上这么说,却招了招手,让李常福过来,他压低声音道:“将唐士德唤来。”
他话落,目光一闪,想到什么一般,又否决道:“不、不要唐士德,去将庞栩叫来。”庞栩是金吾卫中的军医。
李常福应了一声。
没多久,庞栩便跟着走进了这寒酸的屋子,他跪在地上,道:“微臣参见陛下,陛下叫微臣来,有何事?”
褚奕冷淡的目光落在床上的人身上,他说:“帮朕看一看萧妃,是否当死了。”
“是。”
庞栩上前,又是把脉,又是针刺穴位。
萧妃死的太快,便连褚奕都没料到,她竟只撑了两个月。
褚奕问梅妃:“梅妃,朕问你,你给朕老实回答,回答的好,朕赦你无罪,放你出安宁堂。”
梅妃震惊的看着她。
她连忙膝行到褚奕面前,说:“陛下尽管问,臣妾必知无不言!”
“萧荭芸这段时间,在冷宫如何?”
梅妃一五一十道:“萧妃妹妹一进来便患了咳疾,每日吃的不多,人也消瘦的快。”Χiυmъ.cοΜ
“每日送来的那些饭菜,她都用了?”
梅妃目光闪了闪,她没与陛下说,大多都进了她的肚子,怕陛下因此降罪,她道:“用了,只是用的不多,那些饭菜都是旁人吃剩的,又冷又馊,还没个油腥,想来萧妃妹妹是吃不惯的。”
“她吃不惯,你倒是吃得惯。”褚奕直直盯着她。
梅妃一惊,几乎就要怀疑陛下是否知道她偷吃萧妃饭菜的事,她定了定心神,说道:“梅家本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我母亲在梅家不受宠,我自小也是吃糠咽菜过来的,冷宫的饭菜虽说不好吃,可臣妾不想死,难吃又怎么样呢?以前又不是没有吃过,自然是吃得惯的。”
这会庞栩也诊完了,他跪在地上,道:“陛下,萧妃娘娘货真价实薨逝了。”死的不能再死了。
听此,褚奕淡淡扫了萧荭芸一眼,转身离开。
与此同时。
乾清宫里,偏殿。
孟棠刚推门入屋,便一把将彩薇拽了进来,这会她脸上哪还有伤心欲绝的样子?
她说:“荭芸,只怕陛下已经起疑,你需得立即走,走了就不要回来了,和我哥好好待在一起。”
孟棠便知褚奕肯定会对萧荭芸的死起疑,因此她让人弄了一具真尸体进安宁堂,易容鱼目混珠,叫萧荭芸扮成彩薇的样子。
至于真正的彩薇,孟棠扫了芳宁一眼,说:“你演的很像,即便本宫与芳宁朝夕相处,若不是提前知道,只怕也以为你是真正的芳宁,你是个机灵的,以后照顾好你们主子。”
彩薇一把跪在了地上,说:“皇后娘娘大恩大德,我和我们娘娘永生难忘!”
“快走,我哥在南门接应你们,这会萧妃薨逝,宫内正乱,趁着褚奕还没反应过来,赶紧走!”
孟棠多了解褚奕,将他的多疑,将他的冷漠,每一步都算计到了。
萧荭芸担心道:“若是被陛下知晓,您怎么办?娘娘,您呢?不若您和我们一起走吧!”
听到这话,孟棠厉斥了一声,她脸色无比严肃,说道:“我自有我的打算,荭芸,你莫要再浪费时间了!彩薇,带她走!”
“是,娘娘!”
彩薇拽起萧荭芸,就往外走去。
萧荭芸回过头,望向殿里站着的人,她那么的孤独,与这大殿格格不入,娇小的身躯仿佛要被身后的黑暗吞噬。
可就是这样娇小的她,肩上扛着无数人的生死。
她提前让太医院的唐士德和张圣告假,又把自己身边的亲信一个一个送出了宫,怕受到自己的牵连,唯剩芳宁一个,怎么都不肯走。
离宫的太医和亲信,会保护萧荭芸回朔北。
孟赟从三大城偷偷调动了千数的朔北兵,这千数人将护送他们出京。
要快,要赶在褚奕发觉前。
回乾清宫的路上。
褚奕一路闭眸沉思,他忽的睁眼,想到了什么一般,对李常福道:“李常福,回头,回安宁堂!”
“是。”
龙辇又返回安宁堂。
褚奕走下龙辇,快步朝屋内走去。
他看着床上的尸体,没有犹豫,伸手在她冰凉的脸上摸了摸,随后在耳后位置,果然发现了一道不易察觉的痕迹,他循着那痕迹,用力一拽。
人皮面具落到他手上,他盯着床上与萧荭芸身量相似的尸体,蓦的大笑了一声:“哈!我就说,她怎会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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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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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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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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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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