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轰轰隆隆是卫队,再后面是师长、旅长、团长这些高级“领导”和随从。
别的人没有马,只有他们是骑马的,所以跑得快。
再后来,就是轰隆隆几十辆大卡车回来了,这是后勤的。
“大帅回来了,这仗是赢了还是输了?”
“咋都是当官的回来了?当兵的呢?”
“当兵的两条腿走路,肯定在后面!”
“不对啊!这一个个蔫头巴脑的,不像打赢了?”
“赢了吧?要不当官的一个不少全回来了!”
“也是,打输了咋还不得交待几个,哪儿能都回来!”
彰武的百姓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吴大舌头径直冲到了城里的指挥部。
下了马,缰绳一甩,一言不发,自己一个人进去了。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脸色铁青。
他感到又窝囊又丢人,十几年了,什么时候打过这种仗?
几万人马,被人一冲就垮了。
这都练的什么兵啊?屁用没有。
想想人家保安军,这么多年,南征北战,东冲西杀,啥时候打过这种窝囊仗!
“大帅,喝杯茶!”过了一会儿,副官轻手轻脚她递过来一杯茶。
吴大舌头抓过茶杯,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干了。
他用袖子擦擦嘴角的茶水,瓮声问道:“回来多少人了?”
副官有点尴尬,小声说:“大帅,除了和咱们一起回来的,这都一个小时了,回来的不到三千人。”
“妈拉巴子的!平时吃老子的,穿老子的,打仗溜得比兔子还快!”
副官不敢出声,退在一边,默默地站着。
“把骑兵派出去,尽量把人收拢回来!”吴大舌头吩咐道。
“是!”副官忙不迭地跑出去。
他一分钟都不想待,太难受了。
不知过了多久,天已经黑了。
“二哥,回来了!”一声热情地招呼在门外响起了。
吴大舌头一愣,这是孙烈臣的声音。
“他不是在城外布署防线吗?怎么回来了。”吴大舌头有点奇怪。
“老六啊!快进来!”吴大舌头强打精神,连忙答道。
门一开,随着一股冷气,孙烈臣进来了。
他手里提着两瓶酒,后面跟着个副官提着一个食盒。
“听说嫂子去了通辽,我弄了几个菜,陪二哥喝两杯。”孙烈巨脸上带着笑,似乎很随意的说。
吴大舌头一愣,脸上多少有点发烧,连忙掩饰道:“这不,过年了,你嫂子过去走走亲戚。”
孙烈臣脸上似笑非笑,手一挥,副官打开食盒,一一摆开四盘小菜,两副碗筷。
“两位长官慢用。”副官倒满了酒,客气了一下,转身出去了。
“来,这是二哥喜欢的大漠孤烟,给二哥暖和暖和。”孙烈臣举起杯子说道。
吴大舌头心里烦着呢,也不说话,端起杯子,一仰脖,全进肚子了。
孙烈臣也是一口干了,又把两个酒杯倒满。
“二哥,吃点菜!”说完,也不客气,自己夹了块儿猪头肉放进口里。
吴大舌头一点胃口也没有,抓起杯子,又是一口酒下肚。
“二哥,别光喝酒,吃口菜!”孙烈臣又给吴大舌头满上了。
吴大舌头还是不说话,又是一口干了。
他抹了抹嘴,瞪着眼睛看看孙烈臣。
“老六,二哥这次是栽到家了,丢人丢大发了!”吴大舌头脸色苍白,话说的很悲怆。
“二哥,说啥呢!胜败乃兵家常事,不用寻思太多。来,兄弟敬你一个。”
孙烈臣把酒倒满,举杯劝逼。
吴大舌头又连干了两杯,苍白的脸上有了点血色。
“老六,防线布置的咋样?”吴大舌头问道。
“还行,布署了三道防线,能挖沟的挖沟,不能挖沟的也堆上雪,浇了水,明天早上肯定冻得梆梆的。”
孙烈臣笑着说。
吴大舌头沉思了一下,咬咬牙说:“老六,城里还有几门炮,也给你吧!沒炮还是不行啊!”
“谢谢二哥,关键时刻还是罩着兄弟。”孙烈臣大喜,他就是奔着这几门炮来的。
吴大舌头的这一战,他已经问清楚了,知道东瀛军还是老招数,炮击,冲锋。
可是,他从长春撤出来的时候,也没带几门炮,手里的炮根本不够用。
吴大舌头心里一阵子肉疼,他知道,这点压箱底的东西,从此不再属于他了。
没来由的一股悲伤涌上心头,两眼一热,差点就老泪纵横了。
“副官!”他冲着门外叫了一声。
吴大舌头的副官应声进来了。
“回来多少了?”吴大舌头声音低沉地问道。
“稀稀拉拉的,几百人吧!”副官小声说。
“一群白眼狼!”吴大舌头气得一拍桌子,震得盘子碗乱响。
“出去!再去找!”吴大舌头声音嘶哑,有点歇斯底里了。
副官一转身就出去了。
剩下两个人也感觉这气氛挺尴尬的。
“二哥,吃点,吃点,人是铁,饭是钢。”孙烈臣干干巴巴的劝道。
“老六,你二哥我这么多年,花了多少银子,供他们吃,供他们穿,谁知道……!”
也许是酒劲儿上来了,吴大舌头变得和个娘们儿似的,墨墨迹迹说个没完。
待吴大舌头说了一阵子,情绪有点平静了。
孙烈臣陪着笑说:“二哥,这冰天雪地的,弟兄们出去打仗,连饭都不吃不饱。二哥,你能不能帮帮兄弟?”
吴大舌头一下子好像酒醒了,他明白了,老六又盯上他那点粮食了。
这可是他的命根子,彰武屁大个地方,吃一l口少一口,再也征不到粮了。
他看看孙烈臣,孙烈臣似笑非笑的也看着他。
“兄弟,我这存粮也没多少。要不我再打个电话去京城,让他们想法调点过来。”吴大舌头推脱道。
他有一种很憋屈的感觉,这个孙老六,他吴大舌头收留了他,现在居然反客为主,盯上了他的东西。
“二哥,这几万人不吃饱肚子,再闹起来,兄弟我也没办法。”孙烈臣脸色变了,语气也冷冷的。
“你,……”吴大舌头刚要发火,腿一软,没站起来。
他心里憋着火,可也明白,这世道就这样,谁拳头大,谁说了算。
当土匪时候是这样,当安国军还是这样。
“行,就按兄弟说的,要多少我给多少!”吴大舌头光棍儿劲儿上来了。
“副官,副官!”他冲着门外大声喊道,可却一点回音没有。xiumb.com
卧槽,这小子也跑了?吴大舌头心里一凉,一种不好的感觉上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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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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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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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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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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